奏章上的手掌暗自使了三分力道。再过两日才出孝期,小妖Jing举手投足皆是撩情。正因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态,反而更是祸害。混账得很!
太子殿下自恃甚高,然则在她跟前定力不济事,只能怪罪慕夕瑶不规矩,叫他不觉分心。
“自去那头坐下临字。规矩着些。”面不改色,将人发落得远些。这几日她十分坚持,拧着性子不叫他得逞。既沾不得荤腥,太子爷也不受用时时刻刻都需抑制被她挑起的难耐。
臭男人,转眼就翻脸。才吃了她给的好处,客气都没有,这时候临什么字!嘟嚷着闷闷转身,人被逮到前殿伴驾,boss大人眼皮子底下,容不得她太过造次。
最紧要,丝毫……他藏了心事?
坐到下首席案后面,乖乖执起湖笔,脑子里没一刻停歇。
宗政涵因何落入他算计?那男人不会是任人宰割的主。
宗政霖又为何似有不虞,眼底郁色,浓得似化解不开……
入了春,近傍晚时分殿里尚有光亮。无需掌灯,大开的殿门口余晖照进来,恰好将她拢在其中。柔柔暖暖,小女人侧脸轮廓温婉,微微低垂的睫毛卷翘细密。好似嘴里正碎碎念叨,唇部曲线十分漂亮,向上微微勾起弧度。
头上一支白玉兰雕花步摇,流苏上镶着的金玉珠子,隐约闪着光亮,衬得她本就明艳的容色,更是鲜亮两分。
书案后拖长的身影,恰巧将女子玲珑曼妙的身段昭显无疑。
宗政霖于慕夕瑶全然不察之际,端详她许久,神色异常晦涩难明。
方才她给他喂食时候,他止不住心下一跳,最先想到,却是今日早间,由他麾下最是衷心暗卫统领,亲自送上那纸奏报。
乍然知晓惊天秘闻,任他惊怒再盛,却是发作不得。为时已晚,便是阻拦下那人,也是于事无补。
末了那暗报由他亲自点燃,眼看纸页边角慢慢卷曲,焚成灰烬。心底滋味,百味陈杂。
非是没有怨怪憎恶,却也无法抹煞了血脉亲恩。吩咐人将不妥当的汤药偷偷换了去,宗政霖整一上午,心底都异常憋闷。
直至午后忍不住唤她过来,见着那双晶亮狡黠的眸子,带着淘气却澄澈如水,盈盈似月,心中郁结方才一点一点消散开去。
这会儿再看她安静伴在身侧,小模样依旧不老实,咬着笔杆子不知又分心想到了何处。好在这般女人,于他跟前嬉笑怒骂,皆是真心。后宫之中尚有她这么个宝贝,像是Yin暗深宫里忽然跃进一抹光亮。
惊怒被她安抚下去,余下的,唯有怜惜。
既是他束缚住她,便与她一世荣宠。哪怕富贵尊容非她所愿,这辈子,她也休想离得半步。
第四零五章 动乱
情势瞬息即变。
章和十九年,平王于新州起兵,打着勤王旗号,联合平修仪长兄,总兵陈彦奎笼络之势力,拥秦、陕、岳、徽四州府兵,“伐佞妃与窃国失德之人”,举兵谋反。
与此同时,盛京之中流言四起。当朝太子与淑妃二人母子勾连,借元成帝卧病休养之际,于万岁爷汤药中下毒。且皇帝与一干后宫妃嫔,已被太子圈禁宫中,严加看守。朝廷重臣欲请面圣,皆被东宫禁卫统领严乘舟尽数拦在乾德殿外。
禁军统领纪淮安不见人影,疑似被太子一党提早铲除。九门提督霍少光,左翼前锋营统领朱炳权,两人相继投靠太子麾下。唯九门步军统领傅作翌不遵谕令,拼死反抗为禁军所拿。
一时间,盛京已是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东宫之中,慕夕瑶眉眼高挑,终是从两方“谋反——勤王”对峙之中,窥出丝不寻常。
宗政霖麾下岳来阁莫非是吃素的?能眼睁睁看着五州谋逆,丝毫端倪也瞧不出来?最紧要,还是“淑妃与太子勾结”。元成帝静养不过数日,不说这般快就能让人得手,便是消息放出去,也不该如此迅疾,如同一阵风似的刮过大魏,举国上下众所周知。
双手撑着下巴,女人晶亮眼眸熠熠生辉。
骑虎难下的滋味,平王殿下,该是不好消受的吧……
荆州,宁王府。
“王爷,西边儿已反。微臣以为,此时若是错失时机,待得太子殿下一举平息动乱,往后再无图谋可言。”
下首坐着的一干谋臣纷纷出言附和,只宗政明紧蹙的眉头始终未曾松开。
“王爷。”王府中最为宗政明看重,有着“鬼狐先生”雅号的谋士冯子坚,此时立身而起,躬身一礼,慎重请命。“还请王爷容微臣与平王殿下策应此事。”
依他所见,平王形势很不乐观。极有可能落入太子殿下圈套,被人将计就计逼上绝路。明知此刻发兵已然失去先机,可若是再行观望,此后,当真难有指望。
肖烨亭沉yin许久,终是徐徐站起,与冯子坚并肩而立,毅然表了决心。“微臣愿与阿恒就此一搏,若然事败,虽死无憾。”
端坐上首的男人沉凝眉目,放在膝头的手掌,渐渐握指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