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院里送来的考生卷宗不算多,皇后也就是随便翻上一翻,挑些觉得有意思的放到一边,全部批过一遍了,自己再取。
“既然都到了上阳宫,怎不问问皇上的意思?”
青扇顿时又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皇上……还没醒。”
然后又赶紧替皇上开脱。
“杏充媛昨儿是真的闹了一宿,叫了半个晚上,又闹了半个晚上,上阳宫里人人都没睡着,皇上活生生被赶出了屋子,一直到清早才合眼。”
皇后抬头看了青扇一眼。
“所以?”
青扇几乎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手臂。
“奴婢去请旨时,薛昭仪其实遣鹊枝去问过,奴婢那时候就在旁边看着,可能皇上是睡迷糊了,也不是故意的。”
皇后基本上能猜到青扇想说什么了。
皇上平时只要是不对着自己说正经事,脾气都还不错,床上也能容忍那些个狐媚子爬到自己身上来,只不过唯有一条,那就是起床气。
谁惹谁死,抓到什么扔什么,睁眼看到谁算谁倒霉。
“那就只能请王爷候着了,皇上身体不适,等好些了自会召见,你传完话就去上阳宫等着,皇上什么时候清醒了,你什么时候亲口回他。”
青扇痛快的应了一声,只要自家娘娘不为着这事儿发火,她传什么话都行。
早先为了把皇上从床上挖起来去上朝,自家娘娘和皇上的关系几乎已经降到冰点,过后为着一个什么美人晋位的事儿彻底爆发,再然后皇上就再也不来凤仪宫了。
只怕是连皇上自己都忘了为了谁和皇后闹僵,但现在谁也没有先退一步的想法,做下人的就算是想劝,也没办法劝出口。
难道要和皇后说,你嫁的夫君就只这样了,凑合凑合也就得了?
还是要和皇上说,皇后说的有道理,是天子错了?
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后宫里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女好汉的说法。
皇后等着青扇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分,才叫来青萝备轿。
谢慎行在皇上的寝殿门外候旨,难保不无聊,不会随意去逛一逛。
左不过都是皇族亲眷,小时候都在皇宫内院里混大的,皇上想起来了又叫进宫来住上几晚也不是没有过的事,自然不用像外臣那般太过于严守规矩。
虽然有点不太情愿,皇后从衍庆宫门口绕了一圈,去完佛寺意思意思上了柱香,才屏退轿撵,只带着青萝,磨磨蹭蹭溜达到了牡丹圃。
不得不说,牡丹圃的确是用了不少心思,小小一圈角落,竟也布置得Jing巧错落。
皇后但凡去牡丹圃,都不会带人,青萝也就没再跟着,落后几步,就在原地等。
谢慎行穿的是一身绣金线卍字福纹滚边的月白袍子,虽不是牡丹盛开季节,衬着背后环绕一圈的流觞曲水,倒也很有几分丰神俊秀的意思。
“王爷进宫来请安么。”
皇后特意把脚步放重了些,话音还没落,谢慎行就已经转过了身子,冲自己遥遥行礼。
“听闻皇兄为了杏充媛腹中皇嗣不安而神思倦怠,臣弟挂念,特来向皇兄请安。”
皇后侧头看了一眼小坡上特意拿没有去皮的松枝松松搭成的玲珑亭子,蜿蜿蜒蜒,又特意取了竹筒引清泉过来,就在亭边缓缓修了水道,水流清澈,抱着牡丹圃绕了一圈。
“本宫从衍庆宫过来,陆才人也是可惜了,杏充媛不慎落水,也是宫人们不小心伺候之过,原不关她的事,竟如此内疚,本宫倒是没想到。”轻轻叹了口气,皇后似乎是颇为惋惜的喟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想必王爷也听到消息了。”
谢慎行与皇后隔了三步之远,顺着皇后的目光也看了一圈,同样也是一脸感慨之色。
“那日皇兄召臣弟来宴饮,臣弟实在不胜酒力,便和皇兄告罪出来,哪知竟会出现这等事,先前臣弟听闻,为着那位才人陆氏被降位之事,竟惹得礼部上书皇上,遥指娘娘治理后宫不严,当真可笑。”
皇后终于扭头,看了谢慎行一眼。
竟然撇得如此干净。
陆昭好歹也是为他而死……
虽然蠢是蠢了点。
“原不是大事,是皇上亲口下的旨意,九嫔本是定数,陆才人顾惜杏充媛名分,这也是她们昔日姐妹情分,皇上又开口了,想必陆才人也是愿意的,本宫倒不好再劝。”
所谓睁着眼睛说瞎话,也就是她和谢慎行这样了。
明明是皇上犯了起床气不肯起床,在谢慎行口里就变成了皇上忧心皇嗣无法入眠。
明明是皇上强逼着陆才人降位,在自己说出来就是那两只素日里的姐妹情分。
那位杏充媛一介宫女,陆才人再庶出,也是个官家小姐,身份天差地别,哪来的什么姐妹情。
杏充媛才有孕,陆才人就趁机夺宠,但凡那位杏充媛正常一点儿,这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