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蹙起长眉,半信半疑,“真的?”
“若是连皇兄都不信我了,平阳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语琪别过脸,满面‘我很难过皇兄不要我了’的神色。
就算是看出其中有猫腻,皇帝也不得不选择了相信,他长叹一声,放柔了声音,“这次出宫有些仓促,没带太医,你过来,皇兄给你捂一捂。”
语琪愣了愣,就算是用了这种方式,她也没料到效果会这样好……短时间之内,她只能想到也只能用这种拙劣的方法,而对方吃这一套的唯一原因,或许不是看不穿她的目的,而是硬不下心肠。
一怔之后,她回过神来,慢吞吞地挪到皇帝身边,放开自己捂着胃部的双手。
那温热宽厚的手掌覆在她胃部,有力而和缓地揉起来。
语琪扒拉着他的手臂,强忍住愧疚和心虚,眉眼低垂着轻声道,“皇兄。”
“恩?”
“我难受。”
“……朕知道。”
“如果因为皇兄的缘故,姬大人在还未回宫之前便遭遇不测,平阳肯定会很难过,比现在这种胃疼的感觉更难过。”
“恩,朕知道。“
他或许什么都知道,但是还是选择了妥协。这就像是孩子与父母相斗,父母比孩子强大智慧数倍,但最终认输的总会是父母。不是因为赢不了,而是因为不忍赢。
“……皇兄?”
“还有何事?”
语琪沉默片刻,将额头抵在他胸前轻声道,“抱歉,还有……谢谢。”
皇帝微微一愣,紧蹙的眉头却松开了些,抬手就在她额头狠狠一敲,“鬼丫头。”
最终,姬沐风非但没有被绑在马车后一路拉回皇宫,还躺进了原本皇帝为平阳公主准备的那辆既宽敞又舒适的马车中,一路平安地入了皇宫。
但是……帝王的仁慈仅止于此。
一入皇宫,皇帝先是命人理出了一处无人居住的偏殿来,然后立刻将姬沐风安排进去,令重重卫兵把守,严令禁止任何人探望,等于将他软禁了起来。
这次就算是语琪怎么装病求同情也毫无用处了。
但还是那句话,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在以绝食抗议了三日之后,语琪终于等到了怒气冲冠的皇帝。
“你这是在跟朕抗议?还是准备向朕示威?”皇帝似是连朝服还未来得及换下,便匆匆赶来的。
语琪闻言没有抬头,只是动了动干裂苍白的唇,“平阳只是在向皇兄乞求一个机会……一个能与喜欢的人共度一生的机会。”
皇帝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他有什么好的?残废一个也就罢了,还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利用你……天下好儿郎如此多,哪一个不比他强?”
语琪虚弱地笑了一下,“丞相夫人又有什么好的?家世卑微也就罢了,还已嫁作了他人妇,皇兄又为何会喜欢她?”
“胡说八道!”
“平阳是不是胡说,皇兄应该清楚。”自脑海中的资料得来的信息一向无比可靠,语琪底气十足地缓缓道,“喜欢一个人,是毫无道理可循的事。求而不得的痛苦,皇兄也已受过,又如何忍心让平阳也受一次?……这一生,平阳最喜欢的人是姬大人,但最亲近的人却是皇兄……而平阳万万不愿经历之事,便是被最亲近之人自最喜欢之人身边拉开,那是双倍的残忍。”
话音落下,便迎来了漫长的沉默。
皇帝定定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才闭了闭眼,忍耐地道,“……若朕仍是不同意,你还会继续绝食下去?”
虽然皇帝的语气仍是冷冷的,毫不客气,但是语琪清楚地明白,对方这样问,已经是妥协的前兆。
“是。”
皇帝点点头,甩袖而去。
语琪看着这位皇帝陛下离去的背影,却是缓缓绽开一个微笑。
皇室这一家子似乎都是傲娇属性的,平阳公主是对你好也要装得凶巴巴的,这位陛下则是明明心软了却还要装作冷硬的模样……不坦诚到了极点。
语琪积攒了一会儿体力,这才扶着侍墨的手下了床,往姬沐风被软禁的宫殿而去。
饿了整整三日,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鬼样子,不过去让姬沐风看一看刷刷好感度和同情分,简直是对不起自己。
……
皇帝当时虽甩袖而去,但却是将软禁着姬沐风的人撤去了大半,只留下了四五个看守着殿门,且就算是看着语琪往里面走去,也没有出声阻拦一下。
偏殿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低低的咳嗽声在空荡荡的殿中回响,不知为何,令人觉得有些落寞。
语琪放开了侍墨的手,离开了她的搀扶,自己一个人缓缓地往内室走去。
昏暗chaoshi的室内,只有几根蜡烛安静地燃烧着,将压抑的咳嗽声显得格外清晰。
姬沐风半靠在床上,身上覆着厚厚的锦被,正低着头,一边轻声咳嗽一边吞咽着浓黑的药汁。
只是仿佛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