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篝火上架着铁锅,正咕嘟咕嘟烧着热水。心中突然升起许久未曾有过的安宁,仿佛一艘经历暴风骤雨的船终于回到风平浪静的港湾,不再担心被风浪席卷。
我轻声问道:“阿笙,这些年你过得开心吗?”
他想了想 ,答道:“姑姑,我不知道,真的。从小我便不知道什么叫开心,母亲在很小时便去世,父亲又对我不管不顾,没有人关心我。直到姑姑替了我每个月的献血,我才知道,还有人在乎我。从那时起,我便想靠近你。与你在一起,我才会感到自己不是没人要的。可是,你却为了父亲留下,虽然何坚和长老们把我当做继承人培养,我努力的想做到更好,只为早日将你救出来。姑姑,父亲死后,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不在身边,我怎么能开心?”
他喃喃说着,那些话,在我听来却有些难过。这个孩子,从小便命运多桀,还未成人又要承受如此的重担,第一次有些后悔,当初是否真的应该跟他一起走,若是那样,是否许多事便不会发生?轻叹一口气,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伸出手拍拍阿笙的肩膀,说道:“阿笙,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每个人都无法逃避命运,无论好也罢,坏也罢,终归都会过去的。不要把人生寄托在别人身上,你要为了自己活着,否则,就会像我一般,活得了无生趣。”
他转脸看向我,认真问道:“姑姑,你还是忘不了父亲吗?”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抬起头,看向那布满星空的夜空,说道:“曾有一句话,当一个人不能拥有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记。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会恨你父亲,他将我护在羽翼之下,不让我受一点伤害,以至于我再也找不到那样一个人,能用全部甚至生命来守护我。他离开后,我便从天上坠入绝望的泥泞之中,再也无法爬起来。曾经得到过又失去总是比从未得到更能令人崩溃,莫洛他给了我最好的三年时光,从那以后,我便如同死了一般。”
阿笙没有说话,我俩静静坐在篝火旁,仿佛与旁边的喧闹声隔离成两个世界,许久,他才低低的说了一句:“姑姑,你还有我,我会比父亲更好的守护你。”
我没有说话,只呆呆的看着那跳跃的火苗。一切都太晚了,经历了那么多以后,我的心已经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它之所以还活着,不过是因为还有我在乎的人。
两日之后 ,我们终于到达目的地。阿笙在曾经的无妄国城墙外建造了一座城,名义上是便于输送存储货物,实际却是建造了一座守卫森严的堡垒。这座城规模已非当年莫伽的九幽谷能比,粗略一看,城内至少容纳千人,短短五年时间,便将几十人的九幽谷余众发展至如此规模,可见莫洛当时选那些人辅助阿笙,确实很有远见。
阿笙知道我喜静,给我安置在一处僻静的房间,窗外便是漫漫黄沙,倒也适合我发呆。我正四处看着,忽听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丫头,还不过来给师父行礼?”我闻言回过神,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白胡子老头,正是慕容!
惊喜的跑过去,说道:“老爷子,你......你身体可好?”他看到我微瘸的脚,眉头皱起,问道:“你的脚怎么了?”我不知如何跟他解释,只低下头,尴尬的笑笑:“曾经受过伤,留下病根,便成这样了。不过,不影响走路。”
他眼睛一瞪,斥责道:“乱说,女孩子瘸了脚怎么能是小事,快坐下让我看看。”说罢,不由分说将我按在桌边椅子上。我只好抬起脚,将裤管挽起给他看。
他看了许久,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许多:“第一次受伤后未足百日,又被生生折断腕骨,能养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丫头,这些年,你受苦了。”
我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也不再掩饰什么,淡淡说道:“都过去了。”
他看了看我的面色,让我将手腕给他。这是要诊脉,我听话的将手腕递过去。慕容将手指轻按在腕处,闭目细细诊断,那眉头越皱越紧,许久,才将手指收回,问道:“你吃这药多久了。”
我知他是问秦煜给我服的那味,老实答道:“四年了。”
见他沉默不语,面色却不善,心中已明白了几分,淡定的问道:“老爷子,我是不是活不久了?”
他惊奇的看向我,问道:“你知道?”
我点点头:“最近几个月,我常常会胸闷,半夜还经常魇醒,虽然给自己诊脉看不出什么,但是心中有数,这具身体,大概已经开始衰竭了。”
他长叹一口气,说道:“你五脏六腑曾受过重伤,看情形应该是高处跌落震伤所致,若单单如此倒也没什么,只是这些年你心情郁结,又常常饮酒,再加上每个月服食的这味药,这几样合在一起,导致心脉受损,累及五脏,恐怕......”
“我还能活多久?”我淡淡问道。
他想了想,沉重的说道:“以我的医术,也只能保你两年。”
我听了,不知自己该是什么心情。长久以来,我便想要死,活着对我来说不过是无休止的折磨,唯有死能让我解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