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张家倒霉我会高兴?
天可怜见,我只要看到允妃倒霉就够知足了,张允和张允之与我并无什么关系,我并不在乎的。
尽管张允之嘴贱,引发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让我弟弟赵宥背了一个“将功赎罪”的名去了华南边疆,然而赵宥原本就更适合边疆。倒是张允之,这辈子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说起来,他反而因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害了自己一生。
我不欲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转而说起其它的话头:“今儿怎么下早朝那么快?”
叶辰朝噗嗤一下笑了:“这些日子都比较太平,朕本来想在朝会上说起将早朝改为一周一次,御史们却围着张允和要将他怼进泥里,害得朕都没能将更改早朝次数的话说出口,打了半天太极,好不容易溜了出来。”
“原来皇上是想包庇张家人。”我点点头,“允妃吹的枕边风?”
“看你,吃醋了?”叶辰朝笑,“允妃哪敢跟朕吹什么东西南北风的。”
“允妃小意温存,臻娘的确学不会。延淳宫出门左转不送,皇上请便吧。”我陈恳地道。叶辰朝拊掌大笑:“臻娘啊臻娘,你现在脾性越来越大了嘛!”
我不做声,转过身去不理会他。说心里不难过是假的。
我这么一个皇后,之前受过的气,都窝在心里,时间久了,就凝聚成了实体,像剑刃一样戳进心窝子里,潺潺地流着血,干涸后就变成了冷硬的伤疤。我与外界,隔着那一层厚厚的伤疤,遇到不如意,就窝囊得恨不得自己当场死去。
后来我就真觉得我死了,看什么都像是雾里看花。当我以为自己只是一个被困在未央宫里的幽灵时,我的心情反而格外的轻松,因为我是皇城里最大的输家,做一个“鬼”,拥有无尽的“死”,时间是我唯一拥有的东西了。哪怕是作为一个不为人知的“鬼”,旁观着与我有关的人们的生活。这也让我感觉无比的安全。
终于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害到我了。
那时我就打定主意,若能重活一次,一定不把自己逼那么狠,要肆意、光芒四射地活着,不做任何人手里的刀。
我并没有真的死去,可自打我清醒以来,的确与以往不太一样了。
叶辰朝缓缓走到我的身畔,仍是固执地牵我的手:“看到你这样,有脾气,活力四射的样子,真好。哪怕你不给朕好脸色,也是极好的。”
“终于等到你,有底气,能对朕发脾气的时候了。”
“憋着肯定很难受吧?”
我猛然感觉到羞愧。
不再给叶辰朝的宠妃好脸色,也不因张家人做下的冒犯我的蠢事大动肝火,不满叶辰朝包庇他们而将心事郁结。在我心里,最重要的,只有自己,与我在乎的人了。
却没想到,以自己为先,就真的能越来越好。
当一个人放下一切、没有什么能让他挂心时,他在这个世间就已经势不可挡了。
无知无畏,无欲为刚。
这些道理,我活了二十几年,竟然快要成为一个母亲时才明白。
我对不起自己了那么多年,又有什么原因,不让自己羞愧的呢。
叶辰朝澄澈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恍惚还有一丝笑意。我反而觉得很羞愧,回首作为皇后的这三年,就像是梦一场。十来岁与叶辰朝青梅竹马,相守相护的时光,就像是上辈子一样了。我都忘记,我还有曾经脾气大的时候了。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对叶辰朝道:“皇上先前说什么?一周一次早朝?”
他握着我的手,强忍住笑,对我道:“是啊,可惜今日没能提出来。”
“朝会制度若由皇上提出,少不得又要和大臣们辩论费一番口舌了。祖宗规章制度,是极难更改的,皇上想清楚了吗?”
叶辰朝正色道:“如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每次早朝,明明都没什么事,可以无事退朝了——朕不也说给你听了,连张允之的破落事都恨不得拿出来奏禀半个时辰,朕这些御史,也是没事找事了。”他说得轻巧,这本不像是他的风格。我奇怪地打量了一下他。
“皇上看样子,格外欣赏张允和张大人?”我挑眉问道。
“他倒是个能办事的,朕交代什么都能漂漂亮亮地完成。贪墨一点儿就贪墨一点儿罢了,反正允妃那用度,也大都是靠他这个兄长在外奔波换来的。皇后也就宽容些罢。”
我点点头:“原来皇上近来和他交好啊——但似乎皇上,并不过分偏袒允妃?”
允妃被撂在御花园一刻钟,最后叫允妃上来奏了一曲,只赏了几匹布匹的情形,我还历历在目。若说叶辰朝当着我面儿偏袒允妃,却是没有的事了。皇后加上嫡子的分量,必然是比后宫的小花来得重要,叶辰朝也不是傻子。
但是他这般偏袒张家,却是我始料未及的。
这张允和到底给叶辰朝灌了什么迷魂药?
“允妃就像个小姑娘一样,”叶辰朝提起允妃来不禁揉揉额角。神色颇有些冷淡,我觉着允妃赖以生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