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何尝不快乐,想起当初在莽山初遇蔺效时的情形,那样凶险叵测,其后又共同进退,几经生死。谁能想到大半年之后,他竟能成为她的夫君,其间种种,如今想来,当真如梦一场。
众人见蔺效只顾望着新妇出神,又是一阵打趣谑笑,卢国公夫人这时也入了青庐,见状笑道:“惟谨向来稳重,这是对新妇极满意了。”
余人笑道:“这样好看的新妇,任什么郎君见了都得欢喜呢。”
喜娘笑着提醒道:“新妇却扇了,该合髻了。”
将蔺效引着在沁瑶身旁坐下,取了系着红绸的剪子来,小心翼翼剪了二人的头发,用红绳系在一处,取“结发之意”。
沁瑶含羞接过那合为一股的青丝,悄悄看一眼蔺效,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神色无比慎重,心中一热,忙郑重其事地将两人的头发收入绣囊中。
这青庐设得极大,除了铺着喜褥的宽大床榻,另有桌椅等物。
两人行完合髻礼,又饮了合卺酒,便有澜王府早安排好的宫中乐师入青庐献曲。
蔺效需得到前院敬酒了,起身前,借着宽大袖子的遮掩,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若无其事将一件物事塞到沁瑶手里。
沁瑶虽然奇怪,仍然极其配合地接过。
两人身手都极快,众人一无所觉,只有卢国公夫人看出了些端倪,摇头笑着叹了口气。
蔺效走后,女傧相们又在青庐里喝了回茶,听了一回歌舞,便有仆从过来说前头开席了,请诸人去花厅入座。
刘冰玉怕沁瑶一个人无聊,还想陪着她说会话,被王应宁和裴敏一同拖出去了。
众人一走,沁瑶便松开攥了好一会的掌心,悄悄打开蔺效给她的纸条。上面的字迹清隽有力,写着他已经让温姑给沁瑶备了几样粥点,一会沁瑶若觉得腹饿,可先吃些垫垫肚子,他便会尽快回来。
寥寥数语,却是蔺效惯常的口吻。
沁瑶看着纸上那“尽快回来”四个字,想起前夜母亲对她耳听面命的那些事,脸颊顿时火烧火燎。
采蘋几个这时已被安置到沁瑶身边,刚进青庐,便见沁瑶盘腿坐在喜褥上,紧张兮兮地直啃手指头,讶异道:“小姐,您是饿了吗?要不要奴婢去弄点吃的?”
采芹跟在后头,一脸懵懵的神情道:“这澜王府也太大了,咱们进来的时候,光走廊就走了十来条,门重重叠叠的,左一道右一道的,一会功夫就转晕了。往后咱们在府里走动起来,恐怕得适应好一阵子,才能不迷路呢。”
忽然听到外头一个极柔和的声音道:“世子妃,温姑给您送些粥点。”
沁瑶啃手指头的动作一顿,温姑?莫不是蔺效的那位ru娘?忙让采蘋将温姑请进来。
不一会,一位四十左右的妇人便领着一行丫鬟进来了,每人手中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食盒,足有小半桌,远不是蔺效所说的光几样粥点那么简单。
那妇人生着一张极和善的脸,眼睛不大,却是天生带着笑意的月牙形,皮肤白净,嘴唇略薄,冷眼一看,跟常嵘那张神采奕奕的脸着实不像,可细细打量,才发现两人细直的鼻梁和脸型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沁瑶知道温姑是蔺效的ru娘,这些年蔺效的饮食起居全是温姑在打理,在蔺效心目中的地位特殊,一点也不敢怠慢,忙甜甜地唤一声:“温姑好。”又让采蘋将一早准备好的礼物赏给温姑。
温姑受宠若惊地接过,忍不住又抬头仔细打量沁瑶,越看越觉得满意,脸上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她看着沁瑶笑道:“奴婢听世子说您不忌口,什么都爱吃,就琢磨着做了些软糯点心,并些清淡的菜汤,您眼看已累了一天了,这会多半早饿了,先将究用些,若不合口味,只管告诉温姑,温姑再去张罗。”
这话若旁人说来,也许带着试探客套之意,温姑却是一片赤诚。
沁瑶向来最分得清好歹,不再客气,从榻上下来,坐到桌前笑道:“温姑费心了,这汤闻着就香,说起来,我早上到现在一粒米未沾,可不是有些饿了。”
持箸高高兴兴吃了起来。
温姑煞费了一番苦心的功夫就这样得到了极大的认可,心里顿时熨贴无比。想起自己早前的忐忑和顾虑,只觉好笑,世子那样的孩子,从小到大不知见过多少千金闺秀,能让他这样煞费苦心娶回家的小娘子,能差到哪去?
一边想,一边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沁瑶用膳,等她吃完,便令听风扫雪将碗筷收拾下去。
沁瑶见一行丫鬟都目不斜视、手脚利索,想来都规矩极严,只不知是温姑训导有方,还是蔺效对下人的要求一贯如此。
用完膳,温姑又将沐浴用的热汤令人备到青庐中。
沁瑶意想不到,本以为今晚宿在青庐里,不能沐浴了呢,她穿了一天厚重的喜服,身上早就汗涔涔的了。
等沁瑶沐浴完,温姑又再次进来,笑说已备好了她陪嫁过来的四个丫鬟的寝处,请这几位姑娘随她前去安寝,将采蘋等人领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