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真是见所未见啊。”
高暧抿唇一笑,并未抬头,目光紧盯着竹节间渐已发干的茶饼道:“从前在弘慈庵,师父闲暇时便是取山间的青竹炙茶煮茶,我常在左右伴着,瞧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哦,如此说来,这弘慈庵还当真是个好地方,朕倒也想去瞧瞧了。”
“三哥真会说笑,那里是女尼修行的地方,你去瞧什么?”
高昶仰头大笑,也没回答,侧目望向栏外那百倾碧波,融融的日头照射下,映出万点赤金色的粼光,其间水禽游动,跃舞蹁跹,生机盎然,不禁心头一畅。
自从登基后,才知朝政糜烂,社稷倾颓,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这些日子来,他废寝忘食,殚Jing竭虑,费尽心思收拾着这个烂摊子,唯有和她相见时,才能体会到片刻的安闲与惬意。
尽管她不明真相,也对自己的心意懵懂无知,但这样时时相见,已令他宛在梦中一般,以后日子还长,细流积微,总有功成的一天,又何必着急呢?
回过眼来,见她已将茶饼炙好,用软白的藤纸包了,放在案上静凉,又将茶釜洗了,注满山泉,放在小碳炉上烧。
“这便要煮了么?”高昶笑问。
高暧微一摇头:“哪有这么快,还要研茶、拣茶,现下不过先煮水,省些工夫罢了。”
顿了顿,略带赧然道:“想来也有好些时候没煮过了,未免生手,回头这茶若是不中吃,还望三哥莫要笑我。”
“笑你作甚,当年□□爷爷只因‘奢靡’二字便禁了这煮茶之法,至今世上已少有留存,想想这茶艺之道断绝,实是可惜,朕今日能品到已是幸运,怎会挑三拣四?胭萝只管放手调制,这茶定然可口得紧。”
高昶言罢,朝椅背上一靠,舒然道:“朕便等着品茗了。”
高暧也是一笑,略等了等,待那封起的茶饼稍凉,便取开纸包,放在鼻尖嗅了嗅,果然是清香扑鼻,那积沉的Jing华之气经过文火炙烤已全然唤醒,封包之后又无所散逸,此刻正是极佳。
她点点头,自己也觉满意,便将茶饼轻轻掰做几块,放在茶碾中,碾做碎末,再用细纱箩筛去粗硬的茶梗,只留下Jing细的。
此时,那炉上的茶釜内已微微有声。
高暧用纱布包了手,揭开盖子瞧了瞧,见水面已泛起些许气泡,便赶忙用木匙添了少许盐进去。
不片刻工夫,气泡便连珠串的从釜底涌了上来。
她先舀了一碗出来,放在一旁备着,再用方才炙茶的竹节在釜中打圈搅弄,待水面搅出个旋来,便将碾好的茶末倒入釜中。
那水越烧越滚,须臾间便已翻腾不止。
高暧知道若再迟疑,这茶便老而无味,便赶忙将方才舀出的那碗半开的水添入其中,釜内立时止沸而静。
她加了盖子,熄火端下茶釜,倒了两盏出来,静凉了凉,便端起一盏捧过去。
“茶好了,三哥尝尝看。”
高昶笑着接在手中,只见那茶汤黄中带橙,清澈亮丽,犹若金泽,不禁由衷赞道:“好茶!”
待凑近了,便觉一阵芬芳馥郁扑面而来,嘬唇吹了吹热气,便尝了一口,顿感清冽甘醇,沁人心脾,忍不住冲口又赞道:“真是好茶!这茶出自皇妹之手,果然大是不同。”
“三哥喜欢便好。”
高暧不意有他,也将自己那盏端起,才刚挨到唇边,便见一名内侍从亭外匆匆跑来,近前低声道:“陛下,徐厂督求见。”
她手上一颤,那盏热茶歪斜着翻出少许,洒在手背上,烫得轻“咝”一声,赶忙忍痛端稳了,垂眼装作品茗的样子。
高昶却早瞧在眼里,两道剑眉立时拧了起来,想了想,却也不愿太着意,叫她瞧出什么来,于是便吩咐道:“叫他在亭外谢恩便可,有事午后到乾清宫奏陈。”
那内侍应声退了出去。
高暧撇着眼角目送他身影消失在转角处,顿时愈加火急起来,连手脚都在发颤。
好不容易等到他来了,不但不能相见,还要刻意装出这副毫不在乎的模样,这般心境又有谁能懂?
他如今怎么样?这些天来受没受委屈?瘦了还是病了?
胡思乱想着,那颗心便如在汤水中煎熬,难受得要命,恨不得立时冲出去找他。
“皇妹怎么了?”高昶品着茶,暗地里偷眼觑她。
高暧闻言一怔,略有些尴尬地微笑道:“没什么,我……我在想这茶稍嫌干涩,怕是方才水煮得还是过了些,所以还算不得上佳,远不及师父当年烹煮的。”
“呵呵,胭萝过于苛求了,朕瞧这茶却是好得紧。”
高昶又品了一口,将那白瓷盏儿放在案上,望着她道:“胭萝方才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又改口说茶不称意,莫非是心中有什么挂碍,连着这茶水的滋味也变了?”
“三哥说笑了,我单指这茶,哪有什么挂碍。”
高暧听他问得奇怪,不禁又是一阵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