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便愈来愈稀少,所见的多是荆棘丛生,穷荒凄凉的景象,有时堪堪走上大半日,都始终不见一户民家。
如此又行了两三日,便到了一处叫作陵川的地界,这里已是大夏的边镇,距夷疆没多少路程。
对高暧来说,离得越近,心中那份萌动的期待就愈发沉重。
毕竟母妃出身于那里,而自己身上也流着夷疆的血脉,如今算是重返故土,又岂能无感?
自从出发以来,她在脑海中无数次的描绘着夷疆的山川地理,风土人情,却总也凑不成个样子,如今就要见了,反倒不如之前那般期待,似乎生怕和自己所想的大相径庭。
这日午后,一行人终于到了陵川府城,却见城门紧闭,一片寂静。
城上一个身披铠甲,作将校打扮的人从垛间探出头来望了望,便厉声喝道:“你等是何人?难道没看告示上说全城戒严,一概不准出入么?滚,快给老子滚!”
徐少卿并未回言,撇着下颌冲身后使了个眼色。
那冗髯档头提缰策马上前走了几步,忽然右手一扬,不知掷出了什么去。
城头的将校只觉一阵疾风破空袭来,还未及反应,寒光便从耳间划过,“嗵”的撞在身后的木栅上。
他下意识地侧头去看,见那竟是把寒光雪亮的匕首,前头戳着一封信笺,后柄兀自还在微微颤动着!
一旁的兵士大着胆子拔下匕首,他取过书信一瞧,脸色登时大变,一面吩咐快开城门,一面叫人立刻飞马去府衙报知。
徐少卿领着众人入了城,由守城的军校引路,径直前往驿站。
高暧沿途忍不住挑开半扇帘子往外看,见这城池并不算大,只开了东南西北四个门,墙高不过两丈。
或许是因着夷疆战事日紧,所以街市萧条,往来行人也不甚多,全不似京师那般壮丽繁华。
听随行的东厂番役说,这里竟是西南边陲的中心首邑,可瞧着却是民生凋敝。
她不谙官场政事,也没过多在意,只是觉得这种小街小巷反倒比衢贯纵横的京城更加可爱。
驿站这边早得了信,车马到时,门口已有几十个差役跪伏在地。
驿丞见徐少卿扶了高暧下车,慌忙上前大礼参拜,恭恭敬敬的将他们迎入驿馆,又安排下香汤沐浴,茶水点心。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驿丞进来通报,陵川知府叶重秋已率手下吏属到了,正在门外候见。
高暧这一路行来,早有些疲累,又不惯那些繁文缛节的礼制,心中着实不想去,可是怕坏了规矩,想想还是让翠儿伴自己起了身。
徐少卿眼头明亮,自然瞧得出她不情愿,当下便打个躬道:“公主且请安坐,臣去打发他们。”
她听了也没多说,点头道了句:“有劳厂臣。”
他拱手告退,出了驿馆便见那知府和一众吏属乡绅跪在当街,还依足礼制摆下了令旗仪仗。方才街上还没见许多人,此刻却成群结队围在街道旁看热闹,只是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乡勇和衙役拦着,无法近前。
那知府一身绯色白鹇补服,颌下三缕长须,面貌儒雅,瞧年纪不过四十许间,等圣旨宣毕后便快步上前呵腰笑道:“下官叶重秋见过厂公大人。呃……不知公主殿下是否在内?下官也好依礼拜见。”
像他这种身居荒僻之地的小官,一辈子也没机会见什么朝中重臣,如今公主和威名赫赫的东厂提督居然降阶驾临,他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连手脚都在发颤。
徐少卿并没抬眼,理着刚换上的曳撒袖口道:“公主舟车劳顿,身子不适,正在馆中歇息,本督瞧着,参拜的事便免了吧。”
叶重秋唇角抽了抽,随即又陪着笑脸道:“是,是,是,那下官便在此遥拜好了。”
言罢行了大礼,又近前道:“公主和厂公大人驾临,实是本府百年难逢的幸事。上至本府,下至百姓,无不翘首以盼,如大旱之望云霓。只是车驾既已到了陵川辖境,厂公大人为何不遣人通传?下官也好及早准备,率众出城相迎。”
徐少卿眉梢一动,瞥着他道:“叶知府,你这里距夷疆已不足百里,叛众虎视眈眈,上级督抚衙门早已严令边关各城早晚戒严,以防jian细混入,如此光天化日,你却要率众出城迎驾,是要为贼人大开方便之门么?”
叶重秋原是好意献媚,却不像碰了一鼻子灰,张口结舌的连叫了几个“这”字,却答不上话来。
过了好半晌才抽着脸赔笑道:“厂公大人息怒,下官虽然愚笨,却也不敢枉顾上峰敕令。只是……朝廷自有典章礼法在,若轻慢了公主和上差,也是重罪,这才不免心中惶恐,还请厂公大人明鉴。”
“罢了,本督此番代天巡视,奉的就是密旨,公主殿下素来好清静,用心伺候着便好,场面上的事能免则免,本督自也不会与你计较。”
“多谢厂公大人宽宏,下官思量着这驿站狭小局促,未免不恭,已命人将府衙后的宅院尽数腾出,以俸公主銮驾,不知……”
“这个本督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