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惊魂未定,还是因着和他同骑共乘而暗暗窘迫。
“此刻咱们尚未走远,左近或许还有埋伏,须得找个妥当的地方才可下马。非常之时,一切只得从权,还请公主听臣安排,暂且忍耐一下。”
她听了,心中猝然一惊,这才省起自己一直都没去想他们这支秘密前往夷疆,又经过乔装改扮的队伍为什么会中了埋伏,那些袭击他们的又是什么人。
一念及此,心中更是惦记起翠儿,她那时被推倒在地,再后来就没瞧见了,也不知是凶是吉,那里当时早已乱做一团,刀剑无眼,想来定是凶险得紧。
她不由暗暗祝祷,祈求佛祖千万不要让那丫头出事,却仍不放心,想了想又道:“咱们已乘马飞奔了这许久,也不知其他人怎么样,若再走得远了,他们遍找不到,那该如何是好?”
“公主不必担心,臣手下的人都是千中挑,万中选的,不用多久便可料理完追上来,连公主那个侍婢也会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徐少卿说着也不待她答应,提缰就朝林子深处行去。
高暧没有办法,只好继续默然无语的靠在他怀里。
山林茂密,层层叠叠的枝叶遮天蔽日,阳光从缝隙中凌乱地射下来,在草石蓬乱的地上留下一片片怪异的光晕。
她早已不辨方向,由他带着在林中转来绕去,也不知走了有多远,中间翻过两座小山包,便来到一处山岩环伺的谷地。
那里并不大,胆没有了茂密的树林,眼前顿觉敞亮了不少。
只见其间花团锦簇,芳草依依,迎面的矮崖壁上有一处瀑布飞流而下,泄入下面清澈的深潭,几对艳丽的彩蝶在灌木丛中蹁跹飞舞,不觉又凭添了几分勃勃的生机。
就在刚才,眼前所见的还是刀光剑影,夺命厮杀,如今却置身在这如世外桃源般的幽谷中,恍然间竟有种不实的感觉。
高暧正看得出神,他却已经下了马,只留她一人在上面,自己则牵了缰绳,朝那谷地中走。
她俯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他那颀长的身条似乎又挺拔了几分。
徐少卿牵着马,径直来到潭水边才停下,扶她也下来,又取水囊给她喝了。
“公主歇歇脚,待臣去寻些吃的来。”
“厂臣不用忙了,我不饿,还是想想怎生接应你那些手下才是。”
“臣方才说了,那般杀才稍时便会追上来,公主这大半日未曾进膳,多少用些,回头也好赶路。”
他言罢走到潭边,瞧见水中果然有鱼群在游动,一条条都生得肥美,于是到不远的树旁折了根合适的枝干,又取随身的匕首削作一根长叉,复又回到潭边,照着那水中的鱼群便刺了下去。
其中一条躲避不及,被刺了个正着,*的提出水来,扔到岸边,兀自还在翻腾跳动着,瞧着足有二斤重。
高暧微微颦眉,看的心中稍觉不忍,便转向一旁,双手合十,默诵了几声佛号。
“天生万物与人,为的就是随时取用,公主这般倒像是在责臣毫无向善之心。”
她转过头来,却避着他的目光道:“我只是没见过这场面,厂臣只管自为,不用理会我的。”
他挑挑眉,举叉又刺入水中,转瞬间便将第二条鱼扔回岸上。
“公主是菩萨心肠,想是见不得杀生的事,其实臣儿时胆子也不大,邻家的羊蹿进院子,还吓得我哭了老半天。”
她听他忽然提起往事,话虽然淡淡的,却似带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愁绪,不觉好奇心起,忍不住问:“厂臣的家乡在哪里,这么多年可回去省过亲么?”
“多谢公主垂询,臣入宫早,从前的事早就记不得许多了,现下只知道宫里是臣的家,陛下和公主便是臣的主子亲人。”
她不由一愣,这话听着有些献媚之意,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另一番滋味,竟像是发自真心,倒让她觉得这人的身世似乎比自己还可怜些,更忍不住想问他是怎生入的宫,又是如何爬上这等高位。
心中有些怅然,话便说不下去了,愣愣的望着他手法娴熟的继续叉鱼,不多时便捉了五六条。
徐少卿丢下叉子,将那些鱼拿到潭边开膛破肚,刮了鳞片,取出内脏,用树枝穿了,就在附近用干柴生了堆火,架在上面烤。
高暧原先还觉有些残忍,这时看惯了,心中也淡然了许多,便也坐在旁边看他烤鱼,熊熊的火光映在脸上,别有一番妖娆。
片刻之后,鱼rou的表皮便泛起一层焦黄色,油脂四溢,滴落在火堆上,发出“嗞嗞”的声响,rou经炙烤后的特殊香气也向四处飘散开来……
徐少卿拿起一串烤好的,将上头焦的部分剔去,然后递到她面前:“这不加佐料的纯香才是上品,公主请尝尝看。”
她望着那脂香四溢的烤鱼,心中也有些动摇,可这毕竟是破天荒的事,若是吃了,以后真不知还有没有面目跪在菩萨跟前,想想之后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惯荤,厂臣请自便吧。”
他望着她,剑眉轻轻一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