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雝阿煦齐看王醴。
王醴:老师,在我儿子面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方才我看过入学试卷了,孟雝同学倒很似你,颇长于术数,文章虽稚嫩,却条理分明,逻辑严谨。阿煦嘛,想必像阿孟姑娘,小家伙画画得很不错嘛。”
孩子肖父母,这便是最好的夸奖。虽然王醴当年在蒙学有太多又二又蠢的回忆,但不可否认,育蕾园其实也是有美好回忆的。对于年幼时的王醴来说,育蕾园的美好极其珍贵,老师并没有因他那时的Yin郁不讨喜而置之不理,尤其是眼前这位老师,耐心且细心,是他生命中极难得的一缕和煦春阳。
“当年我不懂事,辛苦老师了,如今这俩小的也要劳烦老师多加教导。”
老师深表宽慰,其实当年育蕾园的老师对王醴也不是没有成见,不过是秉承着为人师者应有之义,遵守着师者应有的职业Jing神而已:“凭心而论,当年我们也没有做到最好,重崖能到如今,全靠自身守着一点明光不熄。”
王醴细细想想,却觉得应该感谢孟约,若非能遇到孟约,他也不知道岁月会把他推向哪里,或许是悬崖,或许是高峰,又或许是水深火热的地狱。有了孟约,有了孩子,也就有了根,有了这一生停泊的渡头,有所维系,有所牵绊。
“多谢老师,有劳您。”
阿雝阿煦亦向老师行礼,老师含笑把两个孩子收下,安排到课室去,王醴在一旁看了片刻,才离开育蕾园去督察院。他将继续着手于建立议院,他必需拿出更详尽的章程来,因为之后的朝议,会有更多的诘问,更多的怀疑,以及更多的Yin谋论,他必需在所有的诘问之前站住脚。
“重崖啊,你做的这个事,很不讨好,你要想清楚。”祖宗成法四个字有什么样的力量,他们心中皆明白,毕竟国朝官吏早已习惯依成法而行,上至宗室,下至百姓亦是如此。
王醴不曾多言,只慎重地点头,这件事他不是头脑一热才拍脑袋想去干的,自从和孟约结婚,自从想过会有一个女儿,他便心里有模糊的想法。这个想法,直到宣庆帝告诉孟约,孟约转告他,他将至督察院,为右督御史开始,才真正具现于笔端。
督察御史,亦是九卿之一,大明没有御史台,督察院便是御史台,督察御史至今仍常被人称为御史大夫。九卿共举,担社稷之重,内阁领政,决江山之计,内阁并九卿,皆有为国计策之责,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私心。
又几日,大朝,建立议院之事,举诸共商,王醴以一人之力,如狂风暴雨中的小舟,面对着来自满朝文武的问诘,侃侃而谈,引经据典。
最终宣庆帝以一句“法有成法,世无陈世”为朝议画下句号,也为议院的建立拉开序幕……
第五三五章 不以私交废公务,不因公务妨私交
建立不比毁灭容易,当然,也不会比毁灭难太多。
吕撷华抽个空,特地登门,至书房与王醴详谈,吕撷华敏锐地察觉到,议院将会成为制约内阁的存在,这样定义粗暴而笼统,但也可以说是直指内涵的。倘换个人来,今天不掰也得生裂痕,从此别说结盟,不成仇家就算好的。
但,吕撷华不如此,他认为所有的权利都应当受到制约,权大成势,权势一旦过大,人心便再难复如常。
“我也才登台,权还未成势,若过个三年五年,重崖再来提议院建立之事,你且看我同意不同意,反目不反目。”吕撷华心中此为其一,另有就是王醴他亦是当子侄待,吕撷英当年成亲后多年未孕,眼看要没孩子,带着王醴也是当儿子一样教养。
世事便是如此,投入了金钱好不好收回,对土豪来说也只是个不伤筋不动骨的事,但投入了情感那就说不好了。
王醴也心知,所以他才会在叶阜安一案告破后,迅速将奏折递至御前。宣庆帝既然要推动宪政,律法也是不可缺少的重要一环,如果错过宪政的浪chao,那么可能穷尽此生,也不会找到更好的时机。
“不过,重崖啊,你要记住,既然议院与内阁将来会有扯皮的时候,那从现在起,你就要有所准备。不是大舅日后便不照应你了,而是所站立的地方不一样,因而日后该如何如何,莫伤你我之间的情份,公务是公务,私交是私交,别叫私交妨碍了公务,也别让公务拆了私交。”吕撷华说着,拍拍王醴的肩,若是议院能办好,将会是和内阁一起鼎立朝堂的支柱,那么王醴完全可以不必看着内阁。
建立议院,成为议院长,主掌议院,在自己熟悉的领域里,做自己擅长的事,比起进入内阁岂不更强。更重要的是,王醴志在于此,那么对他来说,议院就会比内阁更好。
最后,吕撷华看着王醴,叹道:“要不是你阿冰没眼缘,现在你就是我女婿,便没成,我也把你当自家孩子看。从前还顶担心你要孤身一辈子,如今看你和阿孟姑娘一起日子过得稳稳妥妥,便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送走吕撷华,王醴半晌半晌才与孟约笑道:“大舅现在就在对我用攻心计。”
“玩政治的人心都这么复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