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突然想起冠卿跟她曾提起过的一些往事,那些欲言又止的话,“麻烦不断、、、”
自古帝京就是是非地,无论霍三娘或是冠卿,一旦进了帝京,必定有些时候也是身不由己的,她虽然有言在先,不想染上麻烦,但是就算两脚不沾红尘,是非又何处不在呢?
算了,“车来将挡,水来土淹。会有法子过去的。”乔羽拍拍冠卿的手,安慰道。“你去请三娘来,过两日便是帝京,该是时候与三娘分开走了。今晚大家狂欢一晚,算是别离的小宴。”
“好。”冠卿去了。
乔羽低头看向幼幼,它正练习翻白眼,期待有朝一日能够一雪前耻。翻到晕了,直接倒在乔羽的膝上,一副无赖的样子。
乔羽笑,搂着它的脖子,悄声问,“我们不进帝京,偏在郊野找处房子落脚,饿了便吃,困了便睡,闲下来的时候,带着你满山撒野,可好?”
幼幼也不知是真懂了她的话,还是因为她亲热的动作,眯着眼睛,顺着她的手臂厮磨,发出清脆悠长的鸣声,在幽静的山谷中,一声又一声,传至很远。
淡墨和如袖得了冠卿的吩咐,晚膳准备得格外丰富,直到月光如水银泻地,才准备齐全,冠卿燃起了数堆篝火,将膳食分发给各处,才回来。
霍三娘恨恨地喝着酒,“今儿我算是碰到比我更狠心的人了。随我进帝京又会怎么样?就算你不进相府,可我帮你安排个舒服的地方,大家靠得紧,凑在一块也热闹。”
“好姐姐。”乔羽粘着她,搂着她的手臂,头靠在她的肩上,“妹妹我如今穷得很,只能在乡野安家,等过些日子寻摸到生计,我便搬到帝京,去陪你。再说了,我不会找离帝京太远的地方,你我来往也很方便啊。自由自在,便跟我们这一路上一样,无拘无束,多好。”
“生计,”霍三娘瞪了她一眼,对乔羽所说的颇为心动,帝京官多人烦,她替卫相办事,无时无刻不长了三百六十个心眼,便是夜间躺着休息时,也是百事烦心,不曾有一刻消停过,若真能让乔羽找着个只问柳绿茶香的地方,倒也是件美事。可嘴上还是不饶人,“你愁什么生计,你骑着金糜进东阳城,让鸳鸯阁的肖沉碧燃灯开中门送你出来,收了名动天下的冠卿做内室公子,只怕你人虽未到,可却早已名动帝京了?”
乔羽一愣,“这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三娘皮笑rou不笑,看着旁边偷酒喝的幼幼,“你可知这世上能被人服住的金糜,连一个手都不到,即便是帝京孝兹,也一匹都没有。五年前,当今的皇上曾重赏万金,只为求一金糜为坐骑,结果被抓住的金糜有十数只,却一只也没有活下来。从那之后,金糜一骑难求。便是这畜生,也是塞外的一位朋友送予我的,可恨,我白替你养了三年。”
“嘿嘿。”乔羽假笑。
“而那鸳鸯阁,是金闾国一等一的去处,女人的嘴巴在床上是最关不住的,什么样的消息,那里都能打听到。那儿是金闾国最香艳也是最浑浊的一潭深水,什么鱼儿都有。肖沉碧是个琢磨不透的人,你说她爱慕权贵,当年,权倾金闾的朱太师到了鸳鸯阁,她照样闭门拒客,连东阳甫尹的面子也不甩;你说她正义善良,她照干逼良为娼的勾当,没见过有手软的时候;她可以把虐待小倌儿的客人狠揍一顿扔出鸳鸯阁,也可以看着阁中的小倌儿被客人玩残玩废,依然谈笑风生;明知有些客人不是好人,倌儿被赎身不会有好结果,只要客人出得起价码,她便可把倌儿当货物一样扔出去,可是有些客人对倌儿情深意重,便是给她金山银山,她也不放人、、、”说到这儿,霍三娘停了一下,狠狠地灌了自己一口酒。
“投了她胃口的人,被她承认为朋友的,她会燃灯相送,只有被她奉为贵宾的人,才会开中门迎送。而鸳鸯阁的红灯每年不会亮过十次,而鸳鸯阁的中门,这十年不过才开过三次。”
乔羽苦笑,甲之熊掌,乙之砒霜,那串糖葫芦一看就是专门挖坑给人跳的那种,谁知道她开中门是什么意思,早知道这样,她就是爬墙也不从中门出来。
“而冠卿,刚成年回到孝兹时,就以他的美貌、文采和武艺名动京师,可说孝兹有一半以上的女人都在日夜琢磨怎么得到他,为此他可没少吃苦,直到一年前,卫相发了话,又被我带出了孝兹,这才得了安宁。说到这事,你日后必须得见卫相,由卫相为你指祈、、、”
“什么叫指祈?”乔羽好奇地问。
霍三娘一翻白眼,“笨蛋,指祈是一种仪式,金闾的男子必须由长辈或文契所有者或为高权重的人指给某个女人,官府发予指祈印本,才算是名正言顺;否则,即便是有卫相庇护,哪天要是哪个王孙贵族又想动冠卿的歪脑筋,由皇上来指祈,就算是冠卿已经是你的人,为你生儿育女了,还得归那人所有。”
“就算是冠卿不愿意?”乔羽惊讶地瞪大眼睛。
“没人会问男人的意见。”冠卿苦笑。
“而且被指祈的男人还可以被妻主再转指给其它女子,只是不能再成为正房夫室。”三娘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