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火气腾腾,朝着柯仔的屁股上去就踹了一脚,踹得柯仔往前一个趔趄。回头见是他,倒不生气,因为知道他在戒烟,是个好事情,因而笑眯眯地捂着屁股往前一个蛙跳。他心情跟着好起来。
外面依旧是狂风大作,雨下了一晚没有停,雨水顺着玻璃急急往下淌,庭院里草木葳蕤,映在淋漓流水上,是一片糊涂的绿色,好像要一并被匆匆冲走。阮星在餐厅叫他吃早饭,他应了一声,眼光却停留在玻璃上,想起来去年这个时候,从S市跑路,之前哥哥刚死,他买了汽车票,本来打算坐汽车走,结果在汽车站觉察到不对,临时变了计划,跑去码头坐船。脚踩到趸船上,心里还想着祖宅里,因为不能去营救而感到愧疚。船是傍晚开出的,慢慢天就黑了,他坐在后面的甲板上,遥遥看着S市渐渐远了,今生不知还有无再去的机会。两岸点点的灯火落进富江,随着流水拉成长长的一条条。他正奇怪是什么叫他这时候想起这件事来,突然明白过来,啊是了,正是那一样的光影横流闯进了他记忆里。
吃早饭的时候,庄宁问起阮星S市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阮星说李文彪手下出来个年轻人,很强,叫做乔曼波的,曾经在码头跟新义的人干过一场,伤了新义这边好几个人。
庄宁笑了笑,“那次明明是你们不好,来我们的仓库抢货。”
阮星竟也点头,“下面的兄弟不懂事。”又劝庄宁不要急,急不来,不是那种在街头提着砍刀喊打喊杀的时代了,每个人都有家有业,有一干兄弟,不能做两败俱伤的事。这些庄宁也都懂得,不过从旁人嘴里讲出来,就多了抚慰的作用,外面的雨还轰轰在下,一时觉得自己和阮星像两个避世的人。
台风天里,庄宁戒掉了鸦片烟。
他再没有见过许明徽,去会黄舒丽之前,也要先问许明徽在不在,若是许在,他就不去。不是害怕,他丝毫不怕许明徽,只是觉得讨厌。
结果许明徽屡次碰不到他,找到他家里来,这让庄宁大为光火,他若是像哥哥一样暴躁,势必要下杀手的,然而他毕竟是他,只是靠在二楼的窗户上冷冷望着院子里。
许明徽进不了院子,靠在院门上喊他听他的解释,庄宁终于被喊得烦了,叫隔壁邻居听到也要起疑惑,因此转身拿了阮星给了那支手枪,把窗户猛的推开去,朝着下面的人嗖嗖开了两枪。他的准头非常好,并不真要打死人,只是打在许明徽脚下,扑扑绽起尘土来,吓得许明徽连连退后,钻进汽车里开走了。
没过两天黄舒丽在他这里来,两人之前的龃龉随着这一场暴风雨,正式烟消云散,他只道黄舒丽大度,倒不知道台风天里黄舒丽一个人在家里是多么的孤单。
黄舒丽问他为什么开枪打许明徽。
庄宁也惊奇,“他把这件事在外面说?”
黄舒丽道:“是呀,我们问他,怎么他在场你就不来,他说是私人恩怨,然后让我们看他胳膊上的伤,说是子弹擦的。”
庄宁冷笑,“你信他,我朝他脚下打,子弹会擦到他手臂上?地上的石头蹦起来而已啦。”
“那你们到底是什么恩怨?前些日子还好得那样子,怎么转眼间就到了动刀枪的地步?”
他不肯讲,黄舒丽又道:“你们也真是奇怪,许明徽倒是很期望和你和好呢,老是跟我问起你,说下次打牌无论如何也要拉你过去。我是满口接应啦,不过去不去还是你自己的事。”
庄宁觉得许明徽这个人,连带他的执着,都很可笑。那天许明徽竟然还跟自己谈爱情,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爱情吗?喂他吃鸦片烟,然后扒他的裤子,也是他的爱情方式?
黄舒丽见他不答话,便告诫道:“阿宁,不要装听不见啦,跟你说正经的,你们关系闹得再僵也不能做绝,许明徽和阮星是朋友,他姐夫又是部长,真正闹起来,没有你的好处。”
“知道啦!”庄宁不爱她一本正经,翻身把她压在底下,她最近减肥,因为到了夏天,真的瘦了不少,他就好玩地去咬她胳膊rou。
黄舒丽气得打他,“你属狗的吗?和大胖是亲戚呀!”
庄宁觉得自己和黄舒丽性情很般配,所以秋后的一天里,黄舒丽来告诉说她怀孕了,他很开心,当即便说要和她结婚。
黄舒丽那天穿条鹅黄色的裙子,气色很好,显得很年轻,他看着她,突然好像看见他的太太,他以前看她是女人,现在看她突然是妻子,是母亲了,竟然更格外的动人了一些,不由得就开始畅谈婚礼要如何如何筹措。
黄舒丽坐在沙发上,偏着头笑着听他讲,突然“呀”的叫了一声,说耳环不见了,不知掉到了哪里。他立刻弯腰给她找。找了一阵也没有找到,一抬头,黄舒丽还是那个样子,笑着看他,摸在耳垂上的手松开,原来并没有掉,逗他。他也跟着笑起来,没有当太太呢,就已经会欺负丈夫了。
他是真开心,于是找了阮星去商量,要选什么酒楼,发多少请柬。阮星本来不太高兴,大约因为毕竟黄舒丽曾经和他好过一场。然而到底也没有说什么,还是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