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然看见长袍男人抱着尛尛走过来,她却依旧没看清下面的字帖,虽然刚才两人都没看见她,她却不敢冒险。
要知道上次在梦境中,她窥视长袍男人凌空书写金色字符,这人转过头往她所在方向看来的眼神,林洛然一辈子都忘不掉。
深入灵魂的警告,林洛然打了个冷战,终于决定暂避风头。
她准备跑回大石头那边,哪知长袍男人抱着尛尛,来得这样快,几十米的距离轻轻抬了一步就回出现在了湖边。
她感觉自己脊背发凉,一时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顾不上思考这是缩地成寸还是别的法术,长袍男人抱着尛尛,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来到桌边。
湖风柔荡,林洛然呆若木**,她没有感觉到疼痛,也没有不适,他们,他们竟穿过了她的身体?原来不仅仅是看不见她,是因为并不属于这个地方,所以,对这湖光山色,对着鸟鸣蝉叫的世界地方来说,自己本就是不存在的吧?
林洛然心中大急,若是她并非本体来到此处,又该如何回去呢?
她突然想起卡拉哈里沙漠那作为牢笼的石碑,字符,那个金色的字符,有着莫大威能,似乎能破开某种禁锢。
等等,那字符和她曾经救了宝嘉那个,类似,却不尽相同,林洛然猜想会不会是这些字符都各有其意,拥有不同的效果?
就像青城观的符箓,五行划分明细……尛尛曾说,长袍男人不叫她学习别的文字,是不是因为,在长袍男人眼中,只看得上这种能与天地沟通的文字?
传说仓颉造字,日思夜想,到处观察,看尽了天上星宿的分布情况,地上山川脉络的样子,鸟兽虫鱼的痕迹,草木器具的形状,描摹绘写,造出种种不同的符号,定下了每个符号所代表的意义,拿给别人看,经他讲解倒也能看懂……字成之日,白日下起粟米雨,晚上百鬼嚎哭。
言语有咒,能沟通交流。
文字有魂,上能感应天地万物,下能记载前人华。
林洛然心神激荡,她曾懵懂间写下金色字符,引得百里灵气纷纷来投。她也曾被困守石碑世界,靠着临摹的似是而非的金色字符,让神识成功回到了身体。
而一切的源,懂得金色字符的长袍男人,此刻就在那湖边,教导尛尛练习这种或许是文字之源的字符。
林洛然心脏跳动得又急又快,他们看不到她!
若是她愿意,是不是也能躲在旁边学一学这字符?
林洛然管不住自己的脚步,跑到一边,.果然长袍男人没有发现她的迹象,她凑上前去,尛尛手腕上绑了一块沙袋,正在悬着腕子写一个大字。
字还没写完,林洛然就能感受到水纹的波动扑面而来,她福至心灵,两人在湖边练字,不会没有原因的,笔画线条间充沛的水汽,她写的是“水”字,还是“湖”字呢?
水纹波动越来越强,尛尛嘴角露出了喜色,她头一偏,似乎想向长袍男人炫耀,悬空的手腕一顿,收笔失锋,这字符已经是毁于一旦!
水汽散开,尛尛扁着嘴巴欲哭,长袍男人却也没有安慰她。
“你仰仗天分不错,总也静不下心来,两年没学会五个字,又有什么可以骄傲的?”
长袍男人轻轻摇头,虽是训斥,声音平淡无奇,偏偏似清风过湖,似山泉激石,似天上居无定所的流云,让人听之可亲,又琢磨不定它从哪里传来——这是林洛然第一次听见长袍男人开口说话,她心中五味掺杂,多了许多好像并不属于她自己的情绪。
隔近了看,长袍男人虽然面容像被雾气蒙着,叫人看不真切,却拥有一双瞳孔漆黑的眼睛,里面有太多内容,日升月落,星辰变迁,她从来没见过有人拥有这样复杂的一双眼睛。
阅历,她和长袍男人之间相差了无数阅历。
就像他对尛尛,连训斥的话都能说得很温柔,恐怕并不是脾气天生如此,而是见证了太多变迁,才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无悲无喜了?
林洛然想不通这样的子,当初怎么会救下尛尛,这个长袍男人,分明就是对外物看得很淡——说得不好听点,他真正接纳的,大概只有他自己吧。
林洛然想起第一次见尛尛时,小姑娘在消失前,曾流着泪自语,“林洛然……真是比尛尛还要好听的名字,他原来喜欢这样的名字么。”
尛尛之前还叫她帮忙照顾长袍男人
联想尛尛含糊不清的几句话,和长袍男人在绝境中救了她的往事,林洛然不难得出尛尛语气中的依恋,大概真的是于情爱一途弥足深陷了。
但是,就算尛尛因为某种原因,将珠子留给了她,她也不会因为感激,而要去完成尛尛的心愿。
这个男人,一来不需要谁照顾,二来,一个实际上冷漠无心之人,尛尛的一腔痴心,只怕早就错付了。
林洛然将思绪收回,原地早不见了尛尛和长袍男人。
天色黑了下来,桌子还留在湖边,尛尛的字还没练会,明天应该还会再来吧?林洛然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