症颇为严重,每到夜里总是做噩梦,动静很大。同屋的小朋友都被她吵醒了,免不了嗔怪她几句。她心里委屈,却又觉得自己确实做错了事。熄了灯黑黢黢的屋子就像车祸时那样天昏地暗什么也看不清,她心里害怕那漆黑一片,却又不敢打扰别人,只能一个人蒙着头偷偷啜泣。
宋雅南掀开她的被子,冲她微微一笑,伸手把她拉进了自己的被窝,两个小丫头头靠着头,脚贴着脚,一会儿被窝就暖和了起来。
“你做了什么梦?”她小声地问甘愿。
甘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老是记得一个人,可是我又看不清她的样子,她是我妈妈吗?”
宋雅南像个小大人似的搂着她,“你想妈妈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想……”甘愿越说越迷糊,“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她笨笨地用小拳头捶自己的脑袋,“我真是笨蛋,只有我一个人什么也不记得吗?”
“不是的……”宋雅南拽住她的手,紧紧牵在手里,“我也不记得我的爸爸妈妈,我和你是一样的……
“可是你能记得我妈妈的样子,如果我也能知道你妈妈的样子就好了……”甘愿有点愧疚地说,“这样才能作为交换。”
“没关系的。”她搂紧了甘愿,“睡吧,也许一觉醒来你就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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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愿想,难怪她那么多年每天入睡前都期待自己可以一觉醒来想起从前,却依旧什么也记不起。她当然不会记得,因为即便她能够记起那个人,那也不是她的母亲。
曾经凄楚无依的那个自己一定不会想到,如今的她会比年少时更加凄惨。那个时候的她起码可以这样相信,她有一个虽然去世却留下了爱的母亲,不仅如此,这个母亲还给了她一个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父亲。
而如今,父亲不是她的父亲,母亲……连念想也不准她有。
孩童时丧母的痛苦已经与记忆一同流逝,她并没有真切地感受过那样的无助。而如今才算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从拥有到失去的过程,叫人如坠深渊般的绝望,奋力挣扎也抓不住任何东西。
过往的一切都比如今更加美好,把心里那些暖暖的回忆也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噩梦,一个不经意想起就叫人心如刀割。
她不敢想起自己第一次怯怯地开口叫顾怀山“爸爸”的时候,那天他笑得有多开心,开心得好像得到了奇珍异宝一般。他抱着自己对着方叔说,“哈哈,我顾怀山也有掌上明珠了!”
她不敢想起顾怀山给她母亲照片时眼底的柔情,他说,“我也只有这张照片,既然你想记得妈妈,那就送给你吧,好好保存啊,这可是爸爸最爱的女人。”
她不敢想起太多太多,太多的幸福,太多的拥有,太多的不舍,连回忆里那些生离死别的痛楚都变成了无稽之谈,让人贻笑大方……
第一次想记得却记不得,第二次她能记得却得忘记。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场闹剧,而她就是一个卖力演出的小丑,在台上翻滚跳跃就以为自己可以真得像小丑一样永远微笑,可摘下面具却依旧潸然泪下,只会让人徒增笑料罢了。
她问顾双城,“你……知道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笑,蠢透了?”
他沉默了几秒开口,“那你觉得我可笑吗?”
“……”甘愿本是问他问题,却被他反问一句,微微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就是了。”他语调低沉,却给此时心乱如麻的她一种安心的感觉,“命运是否可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人生还没有结束,而你……也一样。”
“写墓志铭什么的还太早了吧。”他打开房门扶着她走进去,低头看着她凄楚的小模样淡淡地一笑,“你如今觉得蠢到家的过去,却是曾经的你拼劲了全力做出的努力,所以不要觉得可笑,也不要觉得后悔。”
她抬眼看着他,从未有一刻像如今这样觉得,有他在,真好……
他扬起嘴角暖暖地笑起,一开口却是贱到家的语气,“不用拿狗狗样的感激眼神看着我了,我知道我的存在有多么伟大。哎,没有我你可怎么活啊,小姑妈……”
“噗……”甘愿莫名就被他逗乐了,破涕为笑。最后笑得有些喘不上气来,眼泪流进嘴里,舌尖尝到那苦涩,她突然觉得一切都甘之如饴。
是的,因为有他在,就再无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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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的姜茶飘着甜甜的香味,甘愿捧在手里,时不时嘬上一口,胃里就暖了起来。
“快点喝!”顾双城催促道,替她裹紧了身上的毛毯,拿着电吹风呜呜地替她吹着shi发。
“太烫了……”她娇嗔了一句,仰头看他,电吹风呼呼的热气吹得她睁不开眼,那睫毛忽闪忽闪像蝴蝶的翅膀。
顾二爷在她小脑袋上轻钉了一记毛栗子,“当然要烫着喝,冷了再喝有什么用。”
她乖乖低头喝了一大口,烫得直吐舌头。
“白痴啊,烫坏了喉咙怎么办!”顾二爷又怒了,一把夺过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