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官淌下两行泪水:“来不及!来不及!”他喃喃道,“他们有备而来,来不及示警,我已经被打倒!”
其他医官紧张的包扎着,各种用以激活维持躯体的高级营养素和药物,源源不断输入他体内。而第一医官徒手轻轻按压元帅的身体,再把脉之后,忽然一下子软倒在地,严肃善良、德高望重的第一医官,开始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
关维凌一下子惊呆了,提起他的衣领:“你哭什么?你哭什么!”
看着元帅长大的第一医官,年迈的第一医官,忽然一把推开关维凌,流着泪爬到元帅床前,哭天抢地的沉痛:“大人啊!我的大人啊!中毒有什么关系!重伤有什么关系!以您的体质,属下都能帮您救回来啊!可是大人啊!明明中毒,神经被麻痹,您为什么还要强行动用身体的力量!现在毒伤了神经系统,或许再也醒不来了……你要属下怎么办啊!大人啊!”
关维凌、许暮朝、侍官,其他所有医官,全都静默下来。只有老医官撕心裂肺的沙哑哭泣,响彻整个房间。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关维凌忽然冲到许暮朝前面,红着眼,一把将她从地上提起,“为什么你在这里?为什么丧尸能进入基地?为什么元帅会中毒?”
然而许暮朝根本听不见。她死死盯着顾澈,脸色白得像纸。鲜血不断从她身体流下,也浸染了关维凌的手。他却一咬牙,另一只手猛然拔枪,对准她的额头。
“叛徒吗?”他厉声道,“你是叛徒吗?”
“住手!”忽然一声怒吼,关维凌回头,看到一脸悲痛的侍官,竟然持枪对准自己头部。
“是我失职,被丧尸在食物中下毒;又未能及时发出警报。我有罪。”他决然的道。他的目光转向许暮朝身上,恨意布满双眼,语气沉痛,“许暮朝,无论元帅能否苏醒,现在只有你能保护他。”
“所有的罪,我来承担。”他对关维凌说,“请向军法处解释我的罪。”
“砰——”侍官砰然倒地。
屋内死一般寂静。关维凌握枪的手慢慢垂下,老医官止住了哭泣,怔怔看着地上的尸体。
每个人都说不出话。
每个人的心中,只有绝望。
天亮了,又暗了下来。
大雪依然不停,夜色依然Yin暗。可大陆的一切,已经翻天覆地。
元帅受伤的消息被关谢二人压下。然而前方战场,敌人却开始散布元帅身死的消息,军心动荡,整个大陆各方间的关系亦变得微妙。帝都不再是最安全的选择,全国最优秀的医生,被秘密招往基地。
刚接好的骨头,虽然在以从未有过的速度痊愈着。但每动一下,依然会痛到骨髓里去。可许暮朝没办法呆在屋子里,那儿让她窒息。
她坐着自动轮椅,于雪地里漫无目的的滑行。经过顾澈的小楼,经过自己与其他军官的宿舍,经过沉默的岗哨。基地的人越来越多,却越来越安静。每个人都绷着脸,有的人红了眼含着泪。他们都是最忠诚于顾澈的人,而现在,他们的忠诚无所寄托。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见面会互相低声说一句:“元帅身体安康”。这些最粗糙最硬气的军人们,也开始相信祈祷的力量。
而当崔司令自前线返回,遇见雪地里的许暮朝,静静的说:“元帅身体安康”时。许暮朝沉默着。
崔司令看着她,以长者的语气,柔声道:“小许,不要太担心。元帅一定会醒来。”
许暮朝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元帅的伤势吗?第一医官都说他醒来的希望渺茫。
崔司令反而笑了:“从元帅执掌军权以来,我就明白一个道理。而这个道理,永远不会失效。”
“什么?”
“任何时候,都要信任元帅。”崔司令目光坚毅,隐隐有泪光,“所以暮朝……元帅,身体安康。”
“……元帅,身体安康。”
崔司令的身影渐行渐远,许暮朝怔怔望着雪地。
这一天一夜,于她是一种彻底的空洞麻木。所有人东奔西走痛哭流涕,只有她,茫然四顾不知所从。只觉得昏天暗地,处处是刺目的苍白。
记忆像是白蚁,一点点噬咬她的心。沈墨初黑夜般的双眼;两人交缠一夜的沉沦;顾澈沉默而欣喜的执手;她的当胸一刀……
原来沈墨初下了地狱,她也逃不脱。
可是顾澈,你怎么能一起呢?我和沈墨初,都是百年腐朽混乱的身体,可是你,你是人类之王,人类的希望啊!
第一医官的嚎啕大哭的画面,像是烙铁,烧红她的眼,不断回放;而他的话,更像是锋利的匕首,反复割着她的心。没人知道元帅为什么会在神经麻痹的情况下动用身体力量,只有她,藏着这个无法言明的秘密。
因为他说:“有我在。”
所以,尽管身体破烂不堪,尽管血几乎流尽,尽管连神经都因麻痹而昏迷。他却偏偏在她濒死的一刻,醒了过来。
在那一刻,驱使人类之王苏醒的,只是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