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旬点头。因为曾教授的缘故,当年她和曾毓都没有报考外校。两人是同届,只不过旬旬学的是会计,曾毓进了父亲所在的建筑学院。关于曾毓大学时的感情经历,旬旬从头到尾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对曾毓过去心心念念的人也印象颇深,只不过对方却完全对她没有印象了。
“他倒没怎么变,不过看起来气色不太好。”旬旬说。
曾毓想了想,说道:“是了,前段时间同学聚会听人说他混得还行,但离婚了,家里老人身体又不大好。很可能他妈妈也在这住院。”
“离了?”旬旬笑道:“正好有人最近也分了,说不定……”
曾毓苦笑,“你真当我傻呀。一个男人,在我如花似玉的时候没爱上我,在跟他远赴重洋的时候也没有爱上我,难道等他千帆过尽,我也几度秋凉,他会忽然来对我来了兴趣?如果是,那一定是肥皂剧,而且还是悲剧。”
“但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很爱他。”
“是,我过去很爱他,但是他这杯酒已经醉倒过我,而且一醉就是几年,后来我就戒了,到现在闻都不能闻,否则就胃痉挛。”
她怅然地坐了一会,起身对旬旬说:“我走了,回去换套衣服还要去工地。差点忘了跟你说,待会你去医生那一趟,我估计这会你妈也在,有些事医生会跟你说的,是关于我爸的病。”
“跟我说?”旬旬不太理解。虽然她名义上也是曾教授的女儿,但关系到病情的大事,前有曾毓这个亲骨rou,后有艳丽姐这个名正言顺的妻子,远有曾毓的兄姐,近有姑姑那一帮亲戚,论亲疏,再怎么也轮不到她做主。
曾毓也猜到了她的疑惑,含糊地解释道:“你还是过去一趟吧,就怕你妈又在医生那把病房都哭倒了,反正我不想看见那一幕。你是她的亲女儿,也比她明白,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场……我迟到了,回头再说。”
曾毓说完就跟她挥挥手道别,只留下旬旬一脸的迷惑。
等到护士为曾教授换好了点滴药水,旬旬就去了趟主治医生的办公室。曾毓猜的一点也没错,人还在门外,就可以听到艳丽姐特有的抑扬顿挫的悲泣。旬旬叹了口气,敲了敲虚掩的门,门顺势打开的瞬间,她首先看到的是医生尴尬从艳丽姐肩膀上抽回的手。
艳丽姐一见女儿,泪掉得更凶。“你算是来了,也只有你能给妈拿个主意。”
旬旬没指望能从她那里听明白来龙去脉,只把请教的眼神留给了医生。
中年的男医生此刻已全然恢复其权威身份应有的专业和冷静,他让旬旬坐下,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曾教授的病情状况和面临的选择。
原来,经过CT检查和专家会诊,得出的结论不容乐观。曾教授因颅内大面积出血导致脑中风,现已深度昏迷。对于这类情况,医院通常采取常规的保守治疗,恢复的可能性相当渺茫,极有可能出现的后果是脑死亡,当然,也不排除恢复意识的可能,但即使清醒过来,由于脑部萎缩,智力严重受损,后半生也将无法生活自理。
旬旬总算明白了艳丽姐哭得如此伤情的缘由,她心里也非常难受。她并非曾教授亲生,但十四年养育的恩情绝不比献出一枚Jing子的分量要轻。早在医院下达病危通知书的时候,她虽已有不祥预感,然而却一直心存侥幸,盼着依靠医学的昌明和家属无微不至的照顾,说不定哪一天,曾教授就又能坐起来谈笑风生。直到这时,真相摆在眼前,才知现实的残酷。
她低头黯然思忖了片刻,忽又意识到,如果仅仅是这样,木已成舟,无法挽回,曾毓也不会刻意让她走这一趟,艳丽姐更不会说让她拿个主意。
“那……请问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旬旬面带恳求地问道。
奇怪的是,医生并没有立刻回答她,艳丽姐哭得却益发惨烈。
“您刚才说的是‘常规的保守治疗’,言下之意,也就是说还有别的选择?”旬旬谨慎地追问。
医生沉yin片刻,回答说:“是这样的,类似曾教授的情况在整个国际医疗界都是个棘手的难题,但目前国外已经研制出一种新型的特效药,能够有效刺激脑部神经,加快病人复苏,减轻后遗症,但是……”
旬旬心里一凉,她活到现在,最害怕的一个词就是“但是”。先给你一番希望,再用更严峻的事实推翻它,这就是“但是”存在的意义。
“……这个药虽然临床试验效果显着,但也在一定的病例中发现其副作用,有少数的患者在服用之后难以耐受,身体出现应激反应,导致病情急速恶化……”
“急速恶化?”旬旬质疑。
医生点头,“对,也就是死亡。这也是该药物目前未能广泛应用于临床的主要原因,并且它的费用高昂,并不为大多数家庭所接受,所以我们通常不建议患者家属采用这一疗法,但如果对方愿意接受,则必须由家属出具保证书,一旦出现……”
“不行,这太冒险,绝对不行!”旬旬心慌意乱地说道。
“我理解,所以我在事前把两种治疗方案的优劣和可能出现的后果都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