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一枚昨晚疼她落下的痕迹。到底才不过十七岁的小女人家,那眉目间还脱不尽清浅,轻咬着红唇儿,手上巴掌扬起来,却落不下去,眼眶便红了。
不由心中柔软,佯作训豆豆:“如何才醒来就惹了娘亲不高兴?”
秀荷抬起头,看见是庚武,便撇过脸拭了拭眼眶:“还不是你养的小狼崽。一定要睡在哥哥姐姐中间,大早上不晓得什么时候偷偷就醒了,也不哭,忽而吵姐姐,忽而挠哥哥,把两个闹哭了,自己咯咯咯撒欢儿笑。尿布也不知道踢去哪儿,弄了一床shi,才换的褥子又得洗。打他还哭呢,眼泪汪汪的到处找你……真不知怎么就生了这只小妖孽,说不听,打又打不得。”
恼庚武,把豆豆塞给他,叫他自己去收拾。
“呃呜~~~”豆豆看见爹爹来,张着小手儿要抱。爹爹凶他时,他就躲娘亲怀里,娘亲抹眼泪时他藏爹爹那边。可没有人教他,天生就会。
两个小屁股shi哒哒的,只看得庚武又气又好笑。好脾气地把豆豆抱在怀里,揩了揩小眼泪,笑秀荷:“那还不是你宠的,看花卷和甜宝就不会。”
“那两个学我,可乖,哪里像他。我以后不管了,我就管姐姐和哥哥。”秀荷抱起甜宝穿衣裳。做娘的都偏心小幺子,嘴上这么说,眼里却还是宠溺。
“麻、麻、麻~”小丫头见娘亲抱自己,高兴得手舞足蹈。秀荷亲她小脸蛋,问庚武:“不是一早就出去了,怎么又回来?”
那眼神儿爱理不理,一眼就被庚武看穿了。庚武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哦,今日锣鼓街有庙市,踩高跷、耍杂技,吃的玩的好不热闹。你难得来京城一趟,一会带孩子们去看看。我就回来告诉你一声,这就走了。”说着把豆豆放下来,佯装要走。
“嗯~~”豆豆八爪鱼一样趴着爹爹的袖摆,花卷也扑腾扑腾地张着小手儿要抱。
还是小丫头立场最坚定。
秀荷一把捞起花卷:“好嚜,叫一个女人家抱三个孩子去赶集,你们狼爹爹真是越来越有良心了。”转过身去不理庚武,叫他中午不用回来吃饭,中午她约了梅子去败金耳环金戒指。哦,晚上也不用了,晚上她还得去看戏,晚饭也不回来吃。
“明天也不用回来了,明天搬家和我分居?”把庚武挠得不行,气得咬了秀荷一口,清长手指揽入她发间:“口是心非,逗你几句当真了。快起来,今日陪你们娘儿四个去。”
那狼眸熠熠,目中有戏谑有怜疼,看得秀荷眼眶红红的,抬手就打他:“无赖,拿人寻开心很上瘾是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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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
“咿呀~~”
锣鼓街前有戏苑,有大庙,每月逢十五便一场庙市。那青石头大街上摆着豆汁儿、摊着杂粮饼,烤鸭吱溜吱溜冒着油花,糖葫芦串子得有两人高……把三只小崽儿看得目不暇接,吧-唧-吧-唧舔着小嘴淌口水。
这还是自秀荷生产后,一家小五口正正经经地出来逛趟街。秀荷绾着圆盘髻,着一身银红搭浅乌色褶子裙儿走在庚武身旁,那清隽伟岸与美人花容在人群中好不夺人眼目。
庚武攥着秀荷的手心,勾唇问:“好玩嚒?喜欢什么,我送你。”
秀荷嗔剜他,嗓音却柔柔:“难得你还有点心,不要你送,中午我请你下馆子。”
“来来~~,少爷小姐们一人一只,新扎的小猪仔。”路边卖小偶人的老汉手艺活灵活现,姐弟三个被阿檀推在摊子跟前走不动,抓着小胖手想要。老汉便一人拣了一只小猪仔,乐得三双脚丫子扑腾扑腾,笑得没牙儿。
秀荷见那框上插了只张牙舞爪的狼,便拔-下来给庚武:“诶,这个像你。”
庚武蹙眉:“原来我竟丑如这般?”
“可不嚜。你比它丑多了,最丑的就是你。”秀荷弯腰付铜板,躲过他清睿的眼眸。
庚武便好笑戏谑:“哦?就因为太丑,所以少年时总是躲着我么……”
那少年清傲,莫名恼她,不躲才怪了。秀荷脸红:“不要脸皮,谁躲你了,我就不认识你。”
周遭人群熙攘,忽而两个人目光对上,却胶得再分不开。
那少年时是真不相交的,所有她出现的场景几乎都有梅二,两个人躲着大人,元宵赏花灯,忽而猫来藏去,暗中便把手牵到了一起,又不知隐在哪棵树下偷亲。彼时庚武看见,只把她当做故事之外人,怎生得此刻这样站在人影中,倒像是失而复得,白天情意绵绵,晚上痴缠交抵,要把从前没有的都弥补回来。
庚武挑起秀荷嫣粉的脸庞:“就是因着太好脸皮,才让你从我身边溜走那许多年。”
秀荷也知他想到些什么,便不说话,两个人勾着五指在人群中走。
那亲卿爱卿,身后阿檀和nai娘看见了,都不好上去打扰。
“哟?这不是庚老板,今儿个也赶来这边热闹。”忽而一个商贾模样的在前边打住。
“哦,是宁老板。”庚武便停下来与他打拱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