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青蟒的尾巴一扫,跌甩在一边,她的头撞到了桌角顿时昏了过去。
青蟒则不停地缠绕上梅廿九的身子,待得蟒头与梅廿九的头部平齐,便张开大口,想要将梅廿九吞噬下去!
梅廿九被蟒蛇紧紧缠住动弹不得,青蟒的血盆大口就逼近在她的面前,梅廿九闻着蟒蛇所散发出的腥臭味道,一股反胃的感觉涌上胸腔,她不由干呕出来。但她已无法挣脱,只好惊慌地闭上眼,等待着青蟒将自己吞灭掉。
就在这危急的当口,木窗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悠扬的竹笛声,清亮的竹笛声划破尘世夜空的寂静,顿时雾破云开,由远及近。
那笛声时高时低,于平静安抚中又带着些许威慑力,巨蟒的嘴流着涎本已扑凑到梅廿九的脸上,但突听闻笛子声,青蟒弯曲的长长躯干竟一拗,停立在原地良久。
随着竹笛声逐渐低沉,蟒蛇似乎被催眠感化般渐渐垂下了凶悍杀机四起的蟒眼,盘踞缠绕在梅廿九身上的蛇身也松弛了下来。
蟒蛇慢慢地从梅廿九的身上滑下,在地上随着笛声起伏游动,随之攀爬上了窗台,缓缓地沿着来时的路,蠕动着爬远,慢慢消失在悚然的夜色中……
屋里残留着蟒蛇血的腥臭气味,梅廿九的腿一软,顺扶着一旁的墙,滑落在了地上。难闻的血腥味让她不停地呕吐,但只呕出了一些清水。
屋门无风自开。
梅廿九无力地趴伏在地上,勉力睁开眼眸望着屋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手执玉笛、衣袂飘飘的长衫男人。那男人身形颀长,俊秀飘逸,正怜惜而又担忧地看着她。
“你,你——”梅廿九恍惚中喃喃道,却只觉得自己头昏目眩,难以支撑起疲倦的身子。那男人收起玉笛,上前弯下身子,将梅廿九轻轻抱了起来。
锦衣从昏沉中清醒过来,看见一个男人竟然抱着梅廿九,情急之下,从地上拾起长剑,娇叱一声,便朝着那男人后背击去!
那男人抱着梅廿九,并没有回头,但锦衣的剑还未碰触到他的身体,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震荡开来,她踉跄了几步方才稳住。
那男人回头望了一眼锦衣,锦衣一见那人,不由掩口低呼出声:“是你?”那人竟是王府里新来的花匠!
锦衣不解地看着那个男人,却被他那种出脱尘世的俊逸与超凡所折服,也不再上前阻挡他对梅廿九呵护备至的举止。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将梅廿九抱到床榻边,将她平放在床上,然后伸出修长的手指将梅廿九脸上的散发掠开,低声问道:“有哪儿不舒服么?”他的神色温柔,语调低沉。
梅廿九望着那个男人,他对她这么熟稔与亲近,她只觉得亲切而毫无突兀陌生感。她无力地摇摇头,想说没事,但胃里却一阵泛酸,让她不由又想呕吐。
那男人见梅廿九面色苍白,呕吐不止,便拉过梅廿九的玉手皓腕,将两根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仔细为她把脉。
只轻轻一把脉,那男人面色一变,望着梅廿九蹙起了长眉,一张英俊的脸上有着隐隐的痛惜与懊恼。
他低沉道:“九儿——”
他的这句“九儿”刚出口,梅廿九不知怎么的,泪水便滑落了下来。那男人握住梅廿九的手,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低声道:“别哭,是我不好,我,我总是来晚了一步——”
梅廿九呜咽着看着那个男人,他靠她如此之近,让她感受到了他近在咫尺的气息,凭着残余的一点花妖本能与心灵感应,让她知晓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谁!
尽管她从生下来起就没有见过他,但她就是知道他是谁!
他是她从未见过面的花神父亲!
难怪她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便觉得那么亲切与熟悉,难怪她对他的细心关怀与呵护压根儿不会抗拒,因为她的身体里一半流着的是他的血。
只是,父亲,他来了,可是,母亲却早已不在了,而梅廿九自己也是受尽委屈,碾作成泥零落成土。梅廿九颤抖着煞白的朱唇,抽噎着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那男人见梅廿九如此,不由也眼眶濡shi,他看着梅廿九,将她揽到怀中,低声道:“孩子,你,受苦了——”
梅廿九伏在他怀中“呜——”地一声哭出声来!
梅廿九痛痛快快地在父亲宽大而温暖的怀抱中哭着,将所有的委屈与痛楚都发泄出来。
花神抱着梅廿九,让她在他怀中哭泣了良久,他轻抚着梅廿九一头秀发,道:“好了,莫哭,莫哭——”
梅廿九抬起头来,望着花神那张英俊忧伤的脸,“父亲”这个词在她唇边盘旋,但她就是喊不出口。她呜咽着告诉他:“母亲,母亲等你,等你等得好辛苦——”
花神一阵黯然,他来晚了,十五,终究已经烟消云散。她恨他么?!
他看着梅廿九酷似梅十五的脸庞,脑海中不断闪着梅十五那张令人魂牵梦萦的脸庞。
“廿九,廿九”,是十五给孩子取的名,可是“念旧,念旧”的意思么?!
滴水破镜,禅心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