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吴祈宁没有说话,她要听着盛年下面怎么说。
人说,人这东西用一年学会说话,用后半辈子学会闭嘴。吴祈宁这两年才慢慢有了体会,不要急着表态,好多时候,不说话也是一种态度,更是一种压力。
果然盛年就有点儿虚了,他艰涩地点了点头,为难地接着说:“我个人肯定是非常希望你顶住的。你也知道,还剩下两周……至多三周……这事儿就完了,只要咱们装货出港,詹爷爷那边儿就应该电汇了。小宁,如果你现在撂挑子,咱们可真是功亏一篑,死在黎明最前夕了。”
吴祈宁看着自己苍白的手背,依旧不说话。
当然,不说话,也不一定代表不答应。
盛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终于意意思思地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银行卡地给吴祈宁,一脸颓:“这里有二十万块钱,咱们最后的家底儿了。知道你为难,你先拿着。”
吴祈宁没有接,钱太少,接了也没用,白知他这份人情。
盛年不嗔不怒地依旧举着那张银行卡,他也没看吴祈宁,自顾自地说:“我们平阳工厂有一个月没发薪水了,平阳省警察局跟黄凤挤眉弄眼好些日子了,要点儿意思,黄凤也是天天支吾着,阿梅家都不敢露面,天天躲在工厂最深处。穆骏最近天天啃干面包就凉水,起早贪黑不敢跟房东照面儿,差点儿就要饭了。不瞒你说,我这次回来的机票还是宝……还是娜娜出的……”顿一顿,盛年的声音轻地像抽气:“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是渣男,可是我现在真得指着人家养着才能人模人样……连我爸爸养老院的钱都是娜娜安排的……”吸了口气,盛年慢慢地说:“再坚持三周吧。再坚持坚持好不好?吴总,算我们大家求你了……”
他叫她吴总,语气恳切,神色凄婉。
风水轮流转,原来是真的谁都有求到谁的一天啊。
吴祈宁慢慢地抬起头,看着仿佛生下来就威风八面的盛年,高于人道阿修罗一样的盛年,如今低眉顺眼、低声下气地陪坐在自己的床边,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脸色。
吴祈宁确信,只要她张口,他就能给她下跪。
没有一丁点儿高兴的感觉,吴祈宁只是觉得很想哭。
英雄落难,周勃忍辱,莫过于此。
她慢慢地接过来这张银行卡,问:“密码是多少?”
盛年rou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穆骏定的,你的生日。”
吴祈宁慢慢地摩挲着这张银行卡,轻轻地吐了一句话:“你们就不怕我拿了钱,扭头照样儿卖了地?”
盛年怔忡了一下儿,慢慢地说:“我这人脏心烂肺,倒是这么疑心过你。不过……不过……咱们穆总倒是托付我告诉你,千金难买,佳人一笑。他很后悔这些年都没买过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哄你开心。这张卡是他没有任何附加条件送给你的玩意儿。只要你喜欢,就是拿了他的命去,他也是高兴的……”
如此情深义重的话,说在这么个节骨眼儿,吴祈宁只是不置可否地“啊”了一声。
她微微仰起头,平静地想:你们兄弟两个都很会说话啊……
哎……人长大了就是这般不好……明明应该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地方,她偏偏心如止水了。
这卡就是个秤砣,那边儿想挑起来千斤之重呢。
凉薄地想:我们穆总也是打得好算盘。
盛年盛大人琐事缠身,指着他在这儿伺候弟媳妇儿那是痴心妄想。既然使劲浑身解数劝着吴祈宁收了聘礼定金,那么也就只能默认她是答允了困守孤城了。
人这一辈子,有时候只能指望别人凭良心的。
临走之前,盛年忽然扭头,问吴祈宁:“吴总,你怎么不问为什么穆骏没先我一步联系你?”
吴祈宁长长吁了一口气:“我猜他是没脸和我说。”
盛年点了点头:“行,知夫莫若妻。我也算放心你们两口子了。”
吴祈宁苦笑一声:“承您吉言。”
大概两个小时之后,刘熙才出现在这个病房里,脸色不是很好看。她意意思思地劝吴祈宁:“周大夫倒是说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累的,压力大。出院也行,住院观察观察也行,可是急诊是不能让咱继续呆了。要不然,我就给你办住院手续去吧?”
看着刘熙的脸色,吴祈宁就知道,刘熙是恨不得她赶紧出院主持大局去的,可是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吴祈宁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也没什么事儿。帮我办个手续咱们回家吧。我还想去公司看看呢。我怕文蔚处理不来。”
刘熙如释重负,可还是跟她磨叽了几句:“要不?你先别去公司了。在家躺两天?”
吴祈宁就笑了:“你先替我办手续去吧。”
刘熙领命而去,走得很是利索。
看着刘熙这些日子明显累瘦了一大圈儿的背影儿,吴祈宁其实很想问问她,你知不知道盛年现在已经彻底沉沦为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儿了?是不是心里特痛快?
关着姐们儿面子,也是怕刘熙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