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箬明白了,他当初果然是教导过自己怎么驭下的。
难怪冉殷总是说她不会培养心腹,只怕当初卢行舟教导她的时候,就存了自己的私心。
“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季箬借着氤氲的茶气,掩去了自己眼里的波动,说道,“卢使者,我且问你,我让叶二和柳三带话,说我要见你,你为何不来相见。”
“主公,你应该知道的,现在还不到相见的时候。”卢行舟看着季箬说道,“我一直担忧主公失忆被人利用,现在看来,您是真的恢复记忆了。”
季箬没有接话,眼沉如水的看着卢行舟。
她不敢接话,她怕自己一接话,就被卢行舟看穿她并没有完全恢复记忆,她只是在诈他的话!
“既然恢复记忆了,主公就更应该知道,你我二人此刻不应该见面。”卢行舟的神色忽然变得严厉起来,“更何况还是通过那个痨病皇帝见面!”
“卢使者是打算放弃我了吗?”季箬定定的盯着卢行舟,眼底深不可见,“我须得提醒卢使者一件事,如今的夏氏皇族,除了我,再没有别的族人了!”
“你不过是我夏氏皇族的奴才!”她神色变得比卢行舟还要严厉。
两人对峙起来,小书房内气势压人。
锦桃和锦杏心里惊涛骇浪,面色如土。
她们听到了什么?
她们的小姐,柔柔弱弱娇娇滴滴的丞相府小娘子,是前朝皇室的人!
而这位皇帝派来的画师,是筇都遗客!
“这什么情况?连戏台子上都不敢演这样的戏码!”锦桃在心里这么说道。
季箬对上卢行舟,也不是不心虚的。失去的记忆,让她对过去的事情雾里看花,很多都是她自己的揣测,若是猜错了,她就没办法拿住卢行舟了。
也不知道对峙了多久,或者是一瞬,或者是几柱香,卢行舟神色忽然一缓,含笑说道:“主公这是听了谁的谣言?您是我等的主公,我等怎么可能放弃您呢?”
“您父亲临终前向卢某人托孤,卢某人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帮您夺回这皇权江山!”卢行舟说得斩钉截铁。
“那卢使者可知道昨夜小皇帝跟我说了什么?我父亲向你托孤,可没有让你看着我做这小皇帝的试药女,也没让你看着我成为慕容皇室的皇后!”季箬心知这个时候要打蛇随棍上,因此她不退反进,语气多了几分嘲讽,听起来咄咄逼人。
“主公,这是我们之前说好了的!”卢行舟皱了皱眉,好声好气地解释道,“取代季执长女的身份,本来就是为了这皇后的位置。”
“那是你说好了的,可不是我说好了的。”季箬冷笑,“卢使者,我觉得我们有必要重新评估你所谓的计划。”
卢行舟似笑非笑的看着季箬,不说话了。
季箬就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无法挖出更多的消息了。
于是她又开口问道:“岑振呢?”
“主公想见岑振?”卢行舟道,“这很容易,新一批的面具,也该制作发放到凤女们手中了。”
季箬对卢行舟挑了挑眉,问道:“我想见岑振很容易,那我要是想见季执呢?”
“主公以前,并不喜欢季执。”卢行舟说道。
“上凤死了。”季箬语气平静,“在救我出十二楼的时候。”
“那真可惜。”卢行舟叹了口气,然后状似安慰的说道,“等主公成就大统,可以给上凤追封一个女官。”
他说着,顿了一下,又道:“亦可以为杜先生追封。”
他说的是杜笙。
季箬不置可否。
卢行舟变得强硬起来,他对季箬说道:“如今正是关键时候,我的计划不会出半点儿错,频繁见面,反而会打乱我的计划。主公您身份尊贵,不必Cao这些闲心,只管等着重掌皇权便可。”
他还是对季箬利用慕容阑逼他前来相见很不满。
季箬挑眉,故意一派天真的问道:“那我跟傀儡有什么两样?”
“公主!”卢行舟脸一沉,第一次在季箬面前叫出这个称呼,他说道,“您从小学习为君之道,既然已经恢复了记忆,就不该说出这般欠考虑的话来。”
他怀疑季箬并没有恢复记忆。
季箬不敢说话了。
“主公等我的好消息吧!”卢行舟跟季箬告辞。
季箬没有办法,只好看着卢行舟转身离开。
就在卢行舟踏出小书房那一步,季箬忽然开口:“我从来不知道卢使者原来是陆驸马的亲弟弟。”
“我们兄弟人各有志。”卢行舟留下这句话,大步离去。
他一离开,季箬神色一松,瘫坐在黄梨木椅上。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背上沁出了细密密的汗水,而她刚刚烹的茶,也一塌糊涂,茶汤浑浊。
幸好卢行舟没有注意到,若是注意到了,他便知道自己其实是虚张声势了。
“我很怕他,这种怕,刻在骨子里面。”季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