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是个好心肠的人,他听出来流浪汉的口音不像美国人,还在这么晚的时候突兀出现,还带着个受了重伤的女人,但他还是拉开车门示意他上车,并道:“附近只有一家小医院,恐怕动不了大手术,我送你去远一点的大医院吧?”
流浪汉含混不清的答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见,司机启动了车子,车轮碾压出去溅开一摆迅疾的水花,公路两旁的金色的路灯光带在不断地后退,司机本来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那个流浪汉自从上车之后就一直在喃喃自语,司机偏头看了眼后视镜,却只看见他低着头,紧紧的搂着女人的脖子,似乎在叫她的名字,但是因为语速太快,司机怀疑恐怕连他自己都听不亲自己在说什么。
雨势又渐渐大了起来,一簇一簇的雨花冲刷在玻璃上,流浪汉僵硬的抬起脖子问:“到了吗?”
司机看了一眼导航:“马上……”
流浪汉僵硬拨了拨罩在眼前的凌乱头发,露出一双灰绿色的眸子,他的目光有些压抑的凝滞,沉遂眼瞳里倒映出黑夜模糊雨幕,和他手掌上淋漓的血迹。
……
今夜中心医院的值班医生和急救室异常热闹。
因为雨天路况不好,立交桥上发生了一起追尾碰撞车祸,两个司机都受了伤,幸好都伤的的不严重,因为两个人躺在担架上还在对骂出车祸到底是谁的锅。
外科医生克丽丝汀·帕尔默对于这两位Jing神过于旺盛的伤患者很是头疼,好不容易给两个人做完了缝合手术松了一口气,殊不知她今晚最大的麻烦才刚刚进到医院大厅的门。
那是一个身材高瘦,龇须凌乱的快要看不出原本面容的流浪汉,他带来了今晚第四位伤者……一个中枪的年轻女人。
伤者被放在了急救病床上,流浪汉却一直攥着她的手不松开,克丽丝汀边往急救室走边示意护士拦住他,她一手接过助手递过来的新的无菌服,一边将手按在病床上那个女人的脖颈上——然后她忽然停住了脚步。
“停下。”她道。
助手和护士都不明所以,克丽丝汀将无菌服塞在了助手怀里,皱着眉头弯腰去试她的呼吸和心跳,又检查过她的瞳孔,进行了刺激反应实验,半响摇头惋惜道:“已经过世了。”
旁边还没有被护士拉开的流浪汉身形似乎颤抖了一瞬。
克丽丝汀取下医用口罩,斟酌着字句道:“非常抱歉,先生,这位小姐已经去世了,请节哀——我想我们现在最需要的考虑的是通知她的家人……”
安抚逝者亲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克丽丝汀虽然年纪尚轻,但是作为外科主刀医生已经有几年了,即使她尝试过失败,也见惯了生死,她不像自己的朋友斯蒂芬·斯特兰奇医生,自负又高傲,克丽丝汀·帕尔默有些女性独有的温和与包容。
因此在见到一个年轻的生命就此逝去,她依旧有所动容,虽然她不清楚流浪汉和这位年轻逝者的关系,但是她仍然尽可能的用委婉宽慰的语言去安抚他。
“不……”
流浪汉呢喃了一声,仿佛牙疼似的咧了咧嘴,如果能看清他的面容,那一定是个相当难看且忍耐的神情——克丽丝汀想,她怜悯的看了一眼女人胸口的枪伤,轻声道:“你也清楚,这里是心脏……”
“医生,你不能——”
“我很抱歉,”克丽丝汀又说了一遍,“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
“没有但是!”流浪汉粗暴的打断了她的话,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服领子——似乎喘不过气了似的低声吼道,“你得救她!去取出弹片,她不会死!”
“你听我说,先生,她已经过世——”
“不可能!”他忽然抬高了声音,周围的人都被他吼的惊了一跳,然而那一声过后他就像泄了气般瞬间垮塌下去,他揪着自己凌乱的卷发,嘴唇嚅嗫,念叨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克丽丝汀示意护士将他拉开,但是他就像脚底生根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伸手碰了碰女人惨白入纸的脸颊,动作轻微,手指却不受控制的颤抖。
“医生……”他缓缓的躬下身子,凝滞没什么神采的目光盯着克丽丝汀道,“求你,救救她……”
“我不能——这位小姐已经去世了。”
“这里发生了什么?”
旁边急救室的门打开,走出来一个高个子医生,他全身上下都裹在严严实实的无菌服内,戴着医用手套的手指上还残留着血迹,显然是刚进行完一场手术,但是他露在口罩外的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锐利,神采奕奕,令人侧目。
克丽丝汀按了按额头,道:“我正在劝解这位先生……节哀。”
“死一个病人再正常不过。”史蒂芬·斯特兰奇习以为常的道,“这里是医院,每天都有不同的人离开,克丽丝汀,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
“可是……”克丽丝汀无力的反驳变成了一声叹息。
“医生?”
克丽丝汀偏头,看见那个流浪汉正盯着她,他的声音很轻,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