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盛都名ji的事实,也不能改变她当年怀着阿绯站在飞扬的大雪中等待唐万山的事实,更不能改变阿绯与方津津都曾被唐万山所抛弃的事实。
阿绯抹一把眼角的清泪,嗤嗤一笑,“我娘跟着他图什么啊?”
禅机没有说话,他看着她,阿绯似乎总是这样。装委屈时,总会双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可真正难过时,她却在笑。
禅机的心变得柔软,“既然难过,又何必强颜欢笑。”
阿绯望天,清泪却不能倒流,“既然不想娶我娘,又为什么去招惹她呢?做盛都第一名ji不潇洒吗?既然不想要我,又何必让我娘生下我?”
院中寂静,唯有风声轻掠耳边。
她说,“馋鸡,你抱抱我吧。”
她的声音仿佛自天边来,似乎跋涉了很远很远的山与水,满载疲惫。疲累时忽然遇见了禅机,她便只想抓住他,靠一靠。
一双温柔的,留有檀香的手,轻轻地覆在阿绯的脑后,将她倾向自己。她听见禅机迟疑道,“贫僧的肩膀,可以借施主一用。”
他对阿绯,终究是不同的。
枇杷树下,阿绯抱着禅机的单臂,枕着禅机的肩。因风旋落裙片飞,秾姿秀色神半伤。阿绯像一只躲起来舔伤的小兽,蜷缩在他的肩头。也许只有禅机见过她这样脆弱的一面。
肩上传来她小小的重量,禅机却想,这样的阿绯,或许并不只是自己一人见过。
还有那位逝去的云霄太子....
没有人说话,她闭着眼,似乎睡着了。阿绯的手始终不离那把断弦的琵琶,禅机将琵琶轻轻拿开,放松身体让她睡得更舒服。
风拂枇杷,朱颜无二,双双白衣飘渺。寂静如斯,并非尘中人。
阿绯的呼吸散在禅机的脖颈,他看着手中的琵琶,仿佛看到了当年盛都名ji自人人追捧的枝头彩凤跌落这小小一方宅院。怨弹琵琶,歌尽杨柳晓风,唱尽梧桐秋雨。
禅机看着阿绯,阿绯真的很美。在她的身上,看不到唐万山的影子,长相应当是随了她娘亲。
阿绯的眼睫有泪珠,碎成珠芒,盈盈于睫。
禅机看着,恍惚间便入了神。那曾流连于香烛佛塔的指尖微动,他竟抬起手,温柔地将那点点泪珠擦掉。指腹轻柔,如惊鸿掠影,在阿绯的眼睛上留下匆匆一抹暖意。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贪恋禅机,可是他却匆匆撤离。
阿绯睁开眼,眸光落在眼前的枯叶上,喃喃地问,“馋鸡,你是喜欢我的吧?”
禅机以为她睡着了,却原来她没有。禅机的手收回在僧衣广袖中,十指蜷起,“贫僧不曾有此想法。”
阿绯换了一个姿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语气平淡得就像与他聊今日的天气,“那为什么你不走呢?为什么不会竹鸡山呢?你已经把我送回家了啊。”
禅机看着远方,“因为施主的处境,不曾令贫僧放心。”
阿绯仰起头,她看着他,眸光是那么虔诚,“你不觉得,你对我好过了头吗?”
禅机不看她,面色微冷,“施主何意?”
阿绯将他的脸转过来,逼他与自己对视,“馋鸡,我不想做我娘,我也不是我娘。”
“贫僧亦从未想过要做另一个唐万山。”
方津津与唐万山,不管是谁对谁错,到最终,方津津终究是以潦倒收场。
唐万山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坐拥美眷,儿女双全享天lun。而方津津呢?活了一辈子,怨了半生,只落得一方伶丁灵位。
唐万山终究是负了她。阿绯看着禅机,是啊,禅机怎么可能会是唐万山呢?
从头到尾,躁动的都只是她啊。
秋色渐深,九贤王的狮子总是落毛。九贤王怪癖很多,洁癖是其一,不允许狮子近身。可怜的猫就只能由丫鬟抱着,站得远远地。
九贤王神色玩味地端详着桌上的画。宣纸之上,墨色染就,画的是一僧一女。第一个画面是女子靠在和尚的肩头,二人相依的背影,画面极尽缱绻。第二个画面转至正面,和尚垂首,以僧袖为女子拭泪,眼中疼惜一览无余。
虽寥寥几笔,却将神态勾勒得几近完美。
九贤王唇角渐笑,“唐绯,禅机...画得不错。”
杨功从外面进来,“禀王爷,丞相府四小姐求见。”
“丞相府四小姐?”九贤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却哈哈大笑,“她这新名头,本王还真不习惯。让她进来吧。”
“喏。”
杨功领命离开,九贤王不急不慢地将桌上的画卷起,在中央细细地系了一根红线。
阿绯进来的时候九贤王正歪靠在贵妃榻上翻一卷世俗小说,见了她,只一句,“来了啊?”
阿绯却出乎九贤王的意料,她居然双手交叠,贴在额前,很规矩地给九贤王行了礼。
九贤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你吃错药了?”
阿绯对他浮夸的表演不感兴趣,她说,“只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