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散发的人正坐在里面的一张床榻上,他险些吓的跌坐在杂草地上。
那人的衣裳是白的,洗的发黄,黑色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那人听见了声响,缓缓的抬头,公子汜吓得说不出过来,心就像是要蹦出来一样。
然而下一瞬,他又不怕了,他呆住了,他没想到那杂乱的长发下竟是那么美丽的一张脸。
她生的一双凤眸,眼尾微微上挑,她的鼻梁Jing致高挺,她的皮肤因为终年不见天日而异常的白皙,哪怕是这么破烂的一身衣裳也掩盖不住她的美丽。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他想她如果是鬼,也定是最美的鬼,同时他又觉得亲切,一种没来由的亲切,他的心在跳,就像是遇到了一个阔别多年的亲人。
而她只是看着他,一动也不动,更不说话,眼神呆愣无光。
公子汜下意识的问:“你是人呢?”这话问出来,他又觉得自己蠢,蠢得丢面子。
她张了张嘴,半响才说:“你是什么人?”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公子汜没来由的觉得高兴,笑说:“我是秦公子”
她仍是看着他,目光呆愣,重复着说道:“秦公子”
秦公子,魏姝看着眼前的小孩子,他和嬴渠很像,同时和田湘也很像,他和田湘生得一样的梨涡,她的行动有些迟缓,她的头也想是生了锈,她甚至都想不起他的名字,半响,她说:“你叫什么。”
公子汜说:“嬴汜,公子汜。”
魏姝把眼睛垂下,念了几遍他的名字,然后说:“你是汜儿”
汜儿,这声汜儿实在是太熟悉了,就像是隔着遥远的时空,穿过梦境与现实的隔层缓缓飘来一般。
公子汜的心莫名一酸,点了点头。
魏姝看着他,霎时间她想哭,想落泪,但是她哭不出来,一滴泪都就不出来,这远比痛哭流涕更加痛苦难受,她发抖地说:“你多大了?”
公子汜不明所以地说:“七岁了”
七岁了,七岁了,魏姝把头埋下,六年了,已经过去六年了,她也被关在这里六年了,她记不住时间,这些年来从没有人来看过她,只有每日送水送吃食的老妪,她不知道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公子汜见她把头埋着,不由的担忧道:“你怎么了?你……”他想要靠近那窗子,却被封着窗子的木头长刺扎了一下,他疼的出了声。
魏姝立刻从床榻上下来,趴到窗子旁,像个疯子似的,急声说:“你怎么了?伤到哪里了?”
公子汜看着近在咫尺的魏姝,这才发现她并不年轻,刚刚光线昏暗,他以为她不过十七八的年纪,现下阳光打在她的脸上,他看清了她,才发现她的脸上有些细纹,应该年近三十。
他非但不嫌弃厌恶她,反而因她如此关心他而心生暖意,就像,就像她才是母亲一样,他说:“没关系,就是出了点血。”
魏姝蹙着眉,说:“快回去上药,莫要破伤风了。”
公子汜由着那口子流血,说:“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他问完,只见她又把头垂了下去,她是真的美,很难想象已经年近三十女人也能如此美丽,一颦一蹙皆动人心。
魏姝沉默了一会儿,说:“一个罪人,犯了错的罪人。”
公子汜说:“你犯了什么罪”
魏姝仍是低着头,她不愿意回答他这个问题,过了许久,她才开口,沙哑地说:“妄想去杀一个杀不了的人。”
公子汜其实还有许多问题想问,但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再不回去就要被母后发现了,于是公子汜说:“时候不早,我得回去了,等明日我再来看你。”他说完扭头就跑了。
魏姝看着他的背影,动了动嘴唇,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华昭殿的日子无疑是寂寞的,冰冷的,空气里都是孤独的味道。
魏姝混混沌沌的活了这么多年,如今竟然因公子汜的到来而感到了一丝光明,公子汜他长大了,七岁了,勇敢而又聪慧,虽然他不是她的孩子,虽然他和她的样貌上没有一丝相似之处,虽然他的身体没有她的一滴血,可她还是心生欢喜。
他说他明日还会来看她,公子汜,汜儿,那时她抱在怀里哄的汜儿长大了。
他不记得她,也不讨厌她。
他像是一盏小油灯,在她生命逐渐枯萎的时候带来了温暖,她看着华昭殿腐烂了的房梁,终是微笑了。
次日,公子汜果然又来了华昭殿了,公子汜喜欢和她说话,虽然他连她的姓名都不知道。
他会同她说许多寻常不敢说的话,他会向她抱怨,抱怨课业,抱怨母后,抱怨宗室兄弟。
公子汜靠坐在墙外,看着天上明媚的阳光,说:“虽然我是嫡长子,但君父并不喜欢我。”
魏姝靠坐在墙内,看着昏暗的腐烂的房梁老,淡淡地说:“那他喜欢谁?”
公子汜说:“公子叶,母后喜欢公子叶,因为他比我小,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