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了忧虑。给皇帝办事,若是办的成功固然好,可若是办砸了,岂不是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一起砸进去了!
“皇上的意思是:旭阳匪患严重,命我们六日内找到江采玉的棺椁,运往帝都。”巡抚指着圣谕,一个字一个字念过去。
苏兰泰闭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手里的清茶白烟袅袅,灯影桨声里,天犹寒,水犹寒,烛火在极度的沉默中微微爆开,展开一朵红艳烛花。
“巡抚大人,”俊美的青年手指若有所思的扣着茶杯的白瓷边缘,发出好听的叮咚声,“单就这一件事来讲,找到棺椁并不是难事。旭阳的盗匪大大小小一共二十六拨,我早就记录在册,其中要数牛头寨的匪首为人最Yin损,只要收钱,他们什么活都干——扒坟头、劫掠妇女、洗劫村庄、勒索商铺……整个旭阳也就他们敢做这种死人生意。不出所料的话,江采玉的棺椁应该就在他们寨子里。”
苏兰泰对于民生事务烂熟于心,大大小小的地方势力全部被他记在档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遗漏,巡抚听了这话,大大舒了一口气。
“但是,”苏兰泰话锋一转,让巡抚大人的心眼儿又提起来了,“巡抚大人,你觉得,皇上只是让你寻找江采玉的棺椁这么简单么?”
“旭阳匪患严重……”苏兰泰小声念着手谕上的字,“匪、患、严、重。巡抚大人,皇上对于旭阳的匪患很不满啊!”
巡抚满头大汗,“师爷说得对……可是,旭阳盗匪猖獗了这么多年,也不是说除就能除掉的……”
苏兰泰露齿一笑,“大人,这话咱们私下说一说、骗骗老百姓可以。拿去蒙皇上,那是痴人说梦。旭阳的盗匪总共有不到2000人,然而,旭州的常驻官军有三万!这还不算民兵和团练,而是正式吃饷的官军。大人,你以为两位特使为什么一到旭阳就先接管旭州驻军?就是为了查清咱们旭阳的家底儿!回头他们若是往御前参上一本,巡抚大人的官途就到头了。”
巡抚大人脸色青黄,吓得嘴唇都要微微哆嗦,在温暖的炕上盘起双腿,六神无主。
苏兰泰举起茶盏,唇瓣微微抿了一口,他的身姿挺直,纵然躬身坐在热炕的小桌边,一样有着雪中青竹一般挺拔的姿态。
一番话把巡抚说成热锅蚂蚁,他自己却不着急了,施施然靠着乌木桌子,手指靠在橘红色的炭火上慢慢烤着,四周极静,能听到红泥炉下火焰弹破的声音。
他唇色生的浅,眸色也浅,衣领上还有未曾化去的六角雪花,拱着一张白净如玉的脸庞,抿着一点笑意把玩着手里的冻青石杯子。
“那……”巡抚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只得抬头看向自己最信任的师爷,“你说,怎么办?”
苏兰泰开口,“不管匪患如何,首先要找到江采玉的棺椁。”
巡抚急忙站起身,“那是,我现在就命人带着官兵去攻牛头寨……”
苏兰泰慢慢捡了一块黑炭扔进火盆里,摇摇头,“大人别急,人我已经派去了。”这么紧急的事,他一刻钟都不会浪费。在得知皇帝手谕内容的当时,他立即就向特使们请命,点了1000名训练有素的官军连夜赶去牛头寨。现在,不过是将结论告诉巡抚而已。
巡抚大人是知道苏兰泰行动力的,讷讷的坐下来,“果然,有你在,我就放心了……那剿匪的事情怎么办?”
苏兰泰缓缓开口,“大人,咱们旭州匪患的情况,您是知道的。匪患之所以猖獗,不仅仅是因为匪人穷凶极恶,还有官军的纵容在里面。土匪们劫掠村落,抢完就走,老百姓只好报官。一旦报官,官府就要派出官军来捕匪,而,捕匪的费用都要从地方和税收上出,变成官军的补贴。所以,官军们巴不得土匪越多越好,他们怎么会用心追捕?”
苏兰泰盯着巡抚,“就是大人您,也对匪患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吧?”
每个地方官手里都会有一定数量的正规军。如果真的想要收拾这些没受过正规训练的土匪,简直就不费吹灰之力。那么,为什么每一任巡抚,都没有彻底解决过这件事呢?
巡抚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钱。”
苏兰泰点头,“的确,为了钱。朝廷每年都会给各个省州下拨官银,用来修河道,开矿山,发青苗,抚民养官……但全国的预算是固定的,一个省拿的多了,其他省就要削减,所以每个省都想多要。那钱具体怎么分,就看谁的理由更充分。旭州有土匪,剿匪是一项很大的支出,每年就凭剿匪银子这一项,我们也能问户部多要将近上百万两的白银!”
皇帝是明白地方官这些小伎俩的,地方官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管辖的省市考虑,因此,皇帝不会多加苛责。但是,旭州的匪患已经严重到了皇帝看不下去的地步,圣旨淡淡的几个字,就已经让巡抚大汗淋漓了。
巡抚大人咬咬牙,一拍大腿,“大不了每年的剿匪银子不要了!咱们这就调军,把盗匪给剿个干净,给皇上一个交代!”
苏兰泰立刻,“不可以!往年一直剿不干净,圣旨一到,突然就剿干净了……这不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