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汴梁呢,哪里分的出兵来守边!”
“皇上,皇上在哪里?”
“皇上还在丹房……”
类似这种毫无意义的争论最近充斥汴梁的宫廷,一人凝然静立,距离这些嘈杂远远的,独身走入皇宫偏安一隅的桃花林。
桃林中一竹屋,一清泉,一个日晷,随着阳光的移动指示着时辰。
一位紫色长袍青年脚步匆匆的赶来,“大国师,北周发兵了!”
被称为大国师的人静静笼着袖子,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他转眸看向日晷,淡淡撇唇,“与其说北周发兵,不如说苏倾容发兵了吧?”
青年咽了咽口水,“大国师,这次据说来了将近一百万北周Jing兵……”
“莫说一百万,就算是一千万,也改变不了什么。”国师转过身来,眯起眼,“东葛,作为我的弟子,你应该知道咱们Yin阳家自古以来研究天地、国运。南楚至少还有二百年国祚,莫说一个北周,就是十个北周,也覆灭不了气数未尽的国家。”
“可……”东葛脑门急出了汗,“那是苏倾容,惊才绝艳,算无遗策的苏倾容!大国师,别人不知道,咱们可是知道的,他是……”
“他是?”大国师微挑嘴角,“他是什么?”
东葛喏喏的,“他是Yin阳家不世出的天才,大国师,我们能看到的,难道苏倾容就看不到吗?星辰转运,国祚河山,他比我们每个人都清楚命运的走向!”
大国师的眼睛似乎受刺激的狠狠一缩,周身桃花开的春色殷殷,天色沉暮,日晷沉沉的走着,日光只剩下一点点挑在山头上,远的地方已经透出淡淡星光。
他至今也无法忘记许多年前,Yin阳家星辰堂光滑如镜的地面上,一片寒色如铁,大堂中央,淡然凝立的身影一袭天水碧色长衫,恍若一抹冷冷艳色滴入那深浓的黑暗。苏倾容,Yin阳家最绝顶的天才笼着袖口,美若女子,冷若冰霜。
Yin阳家的每个人都怕他,每个人都对他避若蛇蝎,苏倾容这个人,现在想起来依旧让人背脊发凉。而让Yin阳家最害怕的,不是苏倾容绝世美貌下的心狠手毒,而是一个问题。
“——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么?”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但是从古至今,没有人做到过。Yin阳家能观测命运,却无法干预,更不敢干预。Yin阳家的每一个预示都得到了验证,每一次占卜都无比正确。天象迢迢,为什么有人会想要改变命运?
“苏倾容看到的东西,大概比我们都多,那么他,凭什么认为可以凭借人力改变一个王朝的气数?”大国师慢慢的冷静下来,扭头看向东葛,“东葛,你知道什么是命运么?”
“……”
“命运,就已经安排好了的东西。每个人,每个王朝,都在既定的命运下运转,犹如星辰的排列一样不可违抗。”
大国师淡淡仰头,冷笑,“东葛,你看看日晷,看看星象。南楚则还有百年国祚,而北周将会覆灭。北周以龙为尊,南楚以凤为主,龙起而凤则落,凤起而龙则亡,二者不能并存,而我看到的星象,一直是凤起龙灭。”
“苏倾容如果想要改变命运,那么就先问问他,有没有本事转动天上的星辰吧!”
☆、破晓
寒江上清洌洌的烟火浮动,眨眼就有了入深秋的样子。
今儿个到了霜降,太ye池上一片银色冰晶熠熠闪光。今年的节气分明,不仅仅是池水,整个帝都通天落地的降下了白霜。
天边的阳光色泽极淡,卷着淡灰色的云,只在边沿透出那么一丝淡白金色的光,像是香灰烧尽了余火,软软的兜着,在卷铺开去,染得大半个苍穹都是淡灰色。
皇宫里也结了霜,太极宫外外头枫红一片,枫叶被冰冻上一层硬硬的霜壳,越发的红艳惊人,用手一捋,清脆作响。
青石阶上头冻了一层冰,小太监的皂靴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声响,像踏在冬天的冰河一样,寒气直钻脚趾头。
周福全笼着袖子口守在太极宫紫宸殿外头,冷得直跺脚。他一面呵气,一面忙着指挥殿外的小太监们,“快快快!紫宸殿里的炭火烧到头了,快撤下来换新的。今年寒天来得早,窗棂子都结冰了!回头拿热水来捂一捂窗子的卡扣,不然开窗的时候上下冻在一起,能把檀木窗棂给掰折了!”
几个太监一身雪青色罩袍,手脚利索,很快就从角门外搬了二十来个扣着金丝铜罩的炭火龛来。银丝炭里混着迦南木香塔子,火烧起来又柔又暖,犹如春来。
这炭火是直供皇帝寝宫的,谁也不敢怠慢。内务府的总管刘公公亲自督查着送来,一面张罗着人往殿里搬,一面和周福全搭话,“周公公,宸妃娘娘醒了没有?”
周福全重重给手心呵了口气暖身子,一股白烟四散,脸上的神情松快,“还没醒。不过太医院的崔老医正来瞧过了几遍,说娘娘已经烧完了,应该就是今明两日清醒。娘娘前段时间养得好,身体底子厚,这会儿不醒是好事,睡着养气嘛。等Jing神头养足了,自然而然就睁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