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而出。
脑袋里挥不去女人袄面上的鲜红血迹,昨儿个还听她说月事未完,今儿个却招了这样大的欺负……哼,凤萧是嚒?枉我留你去路一条,你却这般挑衅爷的底线!
铺子里老程正在喝粥,见主子一身Yin煞之气,连忙讶异地站起来:“爷,东西都叫伙计搬进来了,可要叫二nainai出来看看?”
沈砚青冷冷地抓起马鞭:“你去把那匹奥尔马卸下来,我即刻就去城门口堵着!另外再去仓库上,带两队Jing壮的护院跟上来!”
“诶,是是!”老程听不明白,然而看着亲家夫人一张潸然欲泣的秀颜,也晓得出大事了,连忙颠着瘸腿奔去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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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市在城西,这里是朝廷历来刑斩之地。午时三刻开斩,犯人还未到,正中间圆柱旁几名赤膊敞胸的侩子手,手上一把把大刀闪着赤目寒光,含一口烫酒喷洒在刀面上,滴滴答答淌下来,就好像先把人的红血过了一遭,地狱鬼刹一般可怖。
百姓们在外圈围观,男女老少穿花的戴绿的,三教九流挤挤攘攘成一片。高台上,刑部李大人看着那密茬茬的人群,莫名心跳有些乱,探身过来问:“殿下,如此布置,不知是否还有什么纰漏?”
话不敢说得太明白,怕未来太子误会自己怀疑他能力。
元承宇眯眼看着台下,只见人群中几张脸面遮遮掩掩,凤萧着一袭玄色修身常服,正在与把门的兵士交换牌子,那兵士略微迟疑,末了还是由着他将一队‘侍卫’引了进去。
元承宇嘴角便噙上一抹淡笑,果然没有算错,这人如此重义气,必然不至于把救命恩人袖手旁观……倒好,如此一来,也省得自己再去琢磨沈二的要求了,他倒是不在乎用两条土匪的贱命去换一个账本。便肃下脸来:“无妨,时辰已到,李大人可以开斩了。”
那李大人只得答道:“是。谨听殿下吩咐。”
冲台下挥一挥手。
“让一让,让一让!”官差便把木栏左右打开,兵士推搡着众百姓让开来一条道。
犯人押来了,几辆囚车行在前头,后面一队从犯顶着枷锁蹒跚尾随。撕拉撕拉,天地间顷刻便被脚镣蠕动的声音充斥。
领头的是个二十二三岁的俊美男子,着一袭带血的白色中衣,墨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许是受了太多的重刑,寒风把他的衣裳吹得向后轻扬,可见他变了形状的修长双腿,萧萧条条的,敛尽昔日风流倜傥模样。
车一晃,人便清醒过来。狭长双眸把人群滞滞一扫,却不见熟人面孔,嘴角不由挂上一丝苦笑……呵,空赚它半世逍遥,末了却甚么也不剩下一个。
那个叫鸾枝的女人她不是把自己恨之入骨嚒,竟然连如此快意的场面都舍得错过?
祈裕凉凉地收起眼神,只这一眼扫过去,却看到那人群中一个奇丑无比的妇人在巴巴地翘首张望,裹一抹灰褐的粗布头巾,面色蜡黄而瘦,痴痴的看着自己,眼神万分哀伤。那眉眼之间依稀有几分熟悉,他正要仔细再看她第二眼,她却好像发现自己在看她,立刻把头一低,仓惶之间躲藏了踪影。
她太丑了。可这一瞬间祈裕却记起来她是谁……那个被自己利用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大丫鬟,怀过他四个孩子又被他狠心打去的女人,他忽然后悔从前风光的时候没有好好对待过她,竟让她落得个如此凄凉下场。
……可恶沈家,生生把人命折磨!祈裕第一次体会到了心痛的感觉。
人之将死,不自觉把从前回忆,这一辈子短短,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早先的时候一样是个良善的少年,一大家族聚会,所有亲戚长辈都把那沈二沈三捧着,每个孩子手上一个红包,他惴惴欢喜地等在最后,然而轮到他却没有了。老太太叼着个铜黄烟斗,青烟弥漫中她的表情冷漠而嫌恶:“这个是寄养的,不用算上他。”
一句话便将他生生隔开在荣华世界之外。
彼时才不过六七岁,一个人躲在假山后抹眼泪,想爹娘,爹娘却已在黄泉之下。那寄人篱下之苦便渐渐把心中的执念催化,坏事做一回心虚,第二回是侥幸,第三回心安理得,第四回便习以为常了……但入了恶道,从此便踏上不归路。
车轮子轱辘轱辘,绝决地把他往刑台上送去。
后面跟着的是大当家的和英姐,大当家的着一身铜钱黑,常年吃食烟膏的老脸Jing瘦而灰白,两只赤红的眼睛却在人群中滴溜溜地转;英姐依旧是入狱时的一身亮紫,嘴角噙一抹惯常勾人的讽弄,酥-胸-圆-tun丰腴妖矫,竟看不出来将死的恐慌。
男人们瞅着她美艳的容貌,忽然便不爽:“就是这婊-子!就是这一群害人的王八蛋!”
“他妈的,害人不浅,打死她!大伙儿砸起来!”有汉子雄厚的嗓音贯穿人群,一边说,一边在斗笠下对凤萧扫了一眼。
凤萧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轰——!”
只听几声震天的爆炸声响,人群中忽然一股浓烟滚滚,呛人的火药味道迅速弥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