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坛子陈酿之外,旁的小山堆似的柴米油盐急需入库收纳。而另一则,自是将军大人被封了爵位,他下头的副将们也说话有了点儿底气,纷纷开始规划起这样那样的正经事宜来。
苏大刚还在那儿傻愣著,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的研究著那张圣旨。
这明黄色的,印有圣上御印的玩意儿,好像和过去见过的都没什麽区别,可是……为毛总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呢?
苏将军是个执著的人,就像小婉婉执著於美食一般,他对一些事就认准了死理,然後就开始闷著头往里头钻研。这似乎是苏家的传统,苏老爷当年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得罪了一个小人,导致夫妻两人双双撒手人间,留下苏家的小孤女被迫寄人篱下多年。
有人会问苏大刚去了哪儿?
苏大刚不是参军去了麽?当年是为了补贴家用,顺便给家里省下一点儿粮食,留给妹妹吃。後来,军队里他还不管事的时候,也寄过一些个钱财回去。再後来,位置慢慢往上升了,责任也大了起来,加上经常自掏腰包供兵士们吃粮,往回寄去的钱就要少了许多。但这并不是完全没有的,再少,也能够得上一个整日都不被允许吃饱的小姑娘吃上几顿饱饭。可惜,有些人不一定是收了钱就会照章办事,特别是你远在千里外鞭长莫及的时候。
所以,苏大刚当初只晓得自个儿父母亡故了,不晓得内幕,也不知道,自家府邸被占,小妹也被买到了花院里。
话头再度转回来,转到目前苏将军手里的那张晃晃的绢纸上去。
这东西苏将军见过几次,有表扬他军功的,又给他升职的,每次写字的都不见得是一个,所以笔迹什麽的无从对应起。但是皇家御印他还是识得的,这般对照著太阳反复看了老半天,得出的结论是──油墨印子挺重,应该是皇家才舍得干的事。
於是乎,终於舍得承认,这圣旨没假,封爵也没假的苏大刚,颇为开心的嚎了一嗓子:“小碗,咱们有好日子过了!”
“哥哥你叫我?”
“吓──”
“阿九,为什麽哥哥晕倒了?”
“不知。”
“阿铭,你快来帮我哥哥瞧瞧吧!”
“好……似乎是欢喜过度,我帮大刚掐掐人中……哎哟──”被掐醒了的苏大刚老拳一挥,毫无防备的於陵少爷径直朝著不远处的兵营大门飞将出去。说巧不巧,这麽横空一出,竟不偏不倚的撞上了个径直冲将过来的……马。
悲剧的贤王殿下,这一路该是多慌张多纠结多憋屈多恼怒多……多少子的念头想法乱七八糟的充斥在脑子里啊?可就凭於陵子铭的这麽一撞,奋力狂奔的骏马就被拦截住了。然後,人仰马翻的苍文风华丽丽的倒在了兵营门口,以标准狗吃屎姿态,跪地拜见他家大舅子(他自认的)。
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麽的苏大刚,还躺在地上,被担心不已的小婉婉压著胸口,不让起来呢!
“哥,你刚刚叫我干嘛?”婉婉想要扶她哥哥起来,无奈,苏大刚个头壮硕身量颇长。小婉婉努力了好几次,都只能把他的上半身拖起来又砸回地上……反复的这麽著。本来还没什麽的苏将军,被连摔了几次後,差点没给摔出内伤来。
好在一旁的岩九终是看不下去了,慢腾腾的出手。
如果他不是表现的如此缓慢,没人会知道,他这是在偷偷报复之前苏将军对他爱理不理的事。这会儿场子上也没什麽人,小婉婉脑子没办法运转得那麽多,能运转的一个晕著,一个狗啃屎著,都没能过来监督举证。
於是乎,当苏将军好容易被“赶”来的岩九扶起身,站立在场子里,松了口气,准备给他家小婉婉看看那个光荣又神圣的圣旨时,圣旨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快给我找!”
“哥哥,找什麽啊?”小婉婉天真无邪,晃悠著小脑袋,摆弄著两根黄澄澄的卷轴。
“就是像这种颜色的,一个绢纸,上头有写著……小碗,你这手里的东西,哪里来的?”话还没说完,苏将军觉出不对劲的味儿来了。苏婉婉手里的这两根东西,不正是他刚刚捏在手里捣腾了老半天的圣旨卷轴吗?!
“绢纸?是这个吗?”随手一直,泪流满面的苏将军发现,地上横躺著的,还有几个偌大脚印的东西,不正是可以让他们苏家光耀门楣的圣旨君麽?
“小碗!你可不能胡来,快把东西给哥哥,这可是……贤王殿下?”苏大刚当然是不舍得教训他宝贝妹子的。捡起来,拍拍灰,正准备胡乱收吧收吧藏起这圣旨的当儿,苏将军用他那可以百步穿杨看清河对岸小苍蝇的好视力,瞧见了缓缓爬将起来的苍文风。
“苏将军别来无恙?”还努力想要维持王爷风范的文风,以一种丐帮帮众也不屑的造型,来到了苏大刚跟前。本来只是随便点点头,算做打招呼的,却没想,眼神这麽一瞟,就瞟到了苏大刚手里头那个破烂不堪的圣旨。
那上头的脚印,被撕拉得毫无原本模样的状况,以及有些歪歪扭扭的卷轴,都显示著它曾经被怎得一番凌虐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