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的李冬行,他们在寻常人眼里都是异类。被逼着吞香灰和被泼水欺负都还算好的,放在更不文明的欧洲中世纪,还有无数Jing神病人被当成巫师被活活焚烧致死。
这就是人心的局限,你甚至不能跳出来指责他们的愚昧。都说本性难移,文明的进程最多能改变歧视的方式,却未必改变得了多数人根植于心的偏见。
程言不觉得愤怒,只是觉得憋屈。
李冬行多好一人啊,就算有病,也比那么多没病没灾的人出息多了。
物伤其类,他明白得很,李冬行对余小鱼的遭遇,定是产生了强烈的共情。
李冬行看他不说话,似有所悟,又用立军令状似的语气说:“师兄,助研工作我不会耽误的。”
程言嘴角一抽,心道他就这么像一门心思剥削家养长工的黑心地主么?
就算他想说句反对的话,也是怕李冬行辛苦。这小子已经一人揽了两人份的活了,居然还想着给自己找事,就非得活得跟个不肯停的陀螺不可。
程言算是看出来了,在不再隐瞒病情之后,李冬行没那么大包袱了,爱管闲事的属性也越来越发扬光大。
可他想着那天和徐墨文的一番交谈,觉得自己是该放点手,让李冬行干想干的事。帮助余小鱼,也算是让李冬行在专业领域里发光发热,说不定对他本身的病情控制也有帮助。
“成。”程言准了李冬行的请求,顺带着还把自己搭了进去,“这事算我一份。”
再怎么说也是两个病号,万一哪天一加一大于二,李冬行和余小鱼一起犯了毛病,麻烦可就大了。
程言颇为唏嘘地心想,能让他这么怕麻烦的人主动找活,李冬行可是独一份,他这师兄当得也算是鞠躬尽瘁。
两人一起往楼上走,李冬行忽然问:“师兄,你刚才哪里拎来的水?”
程言随手指了指隔壁水房的门:“这里。”
李冬行脸色一僵:“听说楼下猴房的同学经常过来打水,给猴子冲洗用的桶一直在那搁着……”
程言听完,三步并作两步蹿回六楼,一边往洗手间冲一边对李冬行喊:“你赶紧回去洗澡换衣服,不然不准进实验室或者办公室。”
李冬行低头看了眼裤腿上溅到的那几滴水,再看了眼像是全身毛都炸开了的程言,刚才总有些郁郁的脸上又有了笑容。
通过田竹君,李冬行和余小鱼约好了,每周见两次面。这算不上正式咨询,充其量只是心理辅导,李冬行客串下义工,和余小鱼聊聊天。
考虑到余小鱼看起来对小红楼有些抵触心理,辅导的地点不能设在那边楼里,于是程言只好额外多借了两个时间段的实验室,让余小鱼来生物楼找他们。
每次余小鱼过来找李冬行,田竹君依然都会陪着,偶尔他周末有课,也会先把余小鱼送来,之后再去上课,一下课再过来负责送她回家。
用田竹君的话说,他平时接送nainai到小红楼都习惯了,再多负责一个人的接送也不成问题。介绍余小鱼来接受诊疗的人是他,半途而弃不是君子所为,他一定要看着余小鱼好转、等她真的能去接受正式的诊疗,他才会放心。
程言笑他护花使者,把田竹君又憋成了一张茄子脸,嗫嚅着说那他下次不守着看了,结果也就是拿着本书坐到生物楼楼下的长椅上,好几次程言无意中从六楼窗口往外瞥去,都能瞧见他巴巴地抬头往上瞧。
“这小子,也是个死心眼。”程言无奈笑笑,想了想是否不该把人晾在下头风吹日晒。
余小鱼过来的时候,都是和李冬行一起待着。既然不算咨询,李冬行也没打算强按着她回答问题,两人多数时候都是坐在一起,李冬行处理数据看文献,余小鱼看书做题。
程言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实验室成了临时自习室。
余小鱼在念高二,学习压力不小,偶尔做题有不会的,还会主动问下李冬行或者程言。
后来田竹君偷偷告诉程言,余小鱼和她妈妈说,她在江城大学找了两个老师当家教,她妈妈可高兴坏了,一点没打算阻止她老往程言这儿跑。
程言发现,余小鱼看着是个问题学生,其实成绩很好,尤其是数学,之前高一时候参加过数学竞赛,高二还想准备信息技术竞赛。
用余小鱼的话说,她还挺喜欢来这里,因为生物楼实验室的工作站性能格外好。
她还说,她其实真的不打算来治病,也就是田竹君特别上心,她才答应了。
程言有点惊讶:“你为了田竹君看病?”
余小鱼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偷了他花啊,比起被送去警察那儿,我更乐意来这里。”
程言心想,幸好田竹君被赶去了楼下,要不然他得哭了。
李冬行看向余小鱼目光里带着点探究:“你觉得这是惩罚?”
余小鱼歪了歪脑袋,说:“我能变成鱼,你们都不能,这是一种能力。但你们非要说这能力不好,不想让我变成鱼,这难道不是一种惩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