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澡堂外那面裂成三块缺角又模糊的半身镜,胡祖六整理衣着和头发。
他的头发稍微有点长了,他向小赵借剪子,想自己修理一番。
但他其实是不大会的,在家里都是他娘给他捯饬。他有点为难地看着剪子。
小赵说:去理发店啊,你这么好的脑袋,怎么能随便剪。
理发店胡祖六是知道的,他从来没去过,拼命点头:好啊好啊!
小赵把他领到工地旁边一家湖北理发店。
远远看到店门口蹲着一个玩手机的人,胡祖六有点却步了。那人的头发炸起来有一尺高,而且红黄亮色杂毛耸立。
胡祖六凝神细看,想看这是不是传说中修炼走火入魔的妖狐一族。
然而他看不透,如果是个人,又为啥把头毛炸成这样?
然而小赵似乎丝毫不觉得危险,直把他带进去。
理发师手里有个老头,正在推头发,招呼他们说:哥理发啊。
小赵一指胡祖六:我兄弟剪头,你给设计发型吧。
理发师一看胡祖六,立刻给震住了,放下手里的老头脑袋,走过来,绕着胡祖六一圈,点头,又冲到外面,脚踢两色炸毛:闲着干啥,还不赶紧给客人洗头。
两色炸毛也不生气,起身提提裤子走进来,面无表情地笑了下,给胡祖六洗头。
洗完了对理发师喊:拖泥老师,洗完了。
用一条有点脏的毛巾揉胡祖六的脑袋,毛巾用的久了,纤维都硬了,胡祖六觉得脖子和耳朵有点被扎到。
理发师拖泥老师打发了手里的老头,笑yinyin地一抖在胡祖六看来是个大白围嘴的东西,说:“帅哥,这边——你发质太好了,我一直想找个模特,看到你我就觉得是我心里的那个人。
第2章
实话说胡祖六对发型是不懂的。
他爹是普通的红毛,他娘是黑毛,他有点红黑杂毛,人形的发色也有点黑里红。拖泥老师左扒拉一下右扒拉一下,说:染个啥色呢?
胡祖六想到一个问题说:多少钱啊?我行李丢了没有钱。
拖泥老师说:你不是旁边工地上的嘛,可以赊账。
胡祖六从来没借钱消费过,有点惶恐:可是……
拖泥老师并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没事,给你一张唯爱劈卡,打七折。
胡祖六还是不安地眨着眼睛,拖泥老师心不觉软了,咬咬牙说:要是你这个模特效果好,给我带来俩回头客,我就给你免单。
反正胡祖六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和机会。
拖泥老师是真爱才,也是真想通过胡祖六这张盛世美颜在工地上打个活广告,使出浑身解数好好侍弄他的头毛。边做还便施展他的沟通技巧。
他不是那种张嘴就劝人买产品的低端理发师,他是攻心的。
他先是侧面打听胡祖六的背景,得知他是个刚进城务工的农村人,就表示自己也是农村出来的,立刻拉近两人的距离。
胡祖六简单说了出来的遭遇,因为实在很简单——在火车上不见了行李,出了车站就找到了工作。
拖泥老师说:那么你的梦想是什么?
胡祖六说:呃……我就想见识下大城市的生活是啥样的。
拖泥老师说:等晚上我收工后领你出去玩儿?
胡祖六点头说好啊好啊。
经过一系列的洗剪吹后,胡祖六顶着一头黄得近乎发白的毛发出了湖北理发店。
拖泥老师似乎满意得不得了,挥手告别的时候叮嘱:我八点半下班,有时间一起去玩哈。
胡祖六高高兴兴地走了,但越走心里越有点难过。
小赵说:你这头发颜色挺时髦啊。
胡祖六哭丧着脸,因为想到如果变成原型的样子好像有点不对——红黑杂毛,只头顶上一块是黄不啦叽的,像个斑秃。
实在难过,他向小赵借了手机,打给父母,说了染头发的情况和对本体毛色的担忧。
他爹沉yin良久,宽慰说:也不是那么难看,搁古时候,这个毛色有个称号,叫将军挂印。
胡祖六心情稍微好点了,心想自己从此后是只“将军挂印狐”,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听。
半夜修炼的时间醒来,又有个黑影摸过来,以为还是小刘,岂料是小赵。
胡祖六没奈何,又弄了回”如梦令“。
小赵之后小刘又闹,居然还有小张。
这一晚胡祖六弄了三回如梦令,虽然Jing气是吸得饱饱的,但是有点不耐烦。这里的人怎么这样!新闻联播里不是说好了建设和谐社会吗?和谐在哪里?
第二天王经理来了,在工地流连不去,天气又热,他体态又肥,竟中暑倒下。
不幸接连发生,下午小刘体力不支从脚手架上掉下来,幸而只是三楼,只摔断了腿,送到医院,没有生命危险。
王经理中暑后大病一场,梦中各种光怪陆离,颠鸾倒凤,人憔悴了一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