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又吞回去——因为他忽然反应过来,他和李月驰早已过了学生的年纪,这样说反而更容易令乘务员怀疑吧。
高铁一路向北,出了铜仁,很快进入湖南境内,下一站便是怀化。沿途皆是山区,云雾缭绕,飘着细雨。
有时列车驶入山洞,李月驰的身影一下子消失于黑暗,几秒后光明复至,他的身影又出现在唐蘅视野里。他始终站在距离唐蘅几步之遥的窗前,淡漠地望向窗外。
群山被云雾和细雨遮掩着,只剩下朦胧的影子。唐蘅想起田小沁,她是湖南哪里人?竟然记不清了。
心绪如远处的山影,沉沉的。
高铁驶过怀化,驶过邵阳,下一站湘潭。窗外仍在飘雨,车厢里安静极了,乘客大都在睡觉。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唐蘅有些不耐烦地想,徐主任又催他回澳门?
屏幕上两个字:大伯
像两颗钉子钉进瞳孔。唐蘅手一颤,险些把手机甩开。对,他在贵州闹出这么大的事,徐主任肯定和唐国木通了气——此刻手机铃声似乎变成炸弹的倒计时,唐蘅想挂断,又觉得自己应该接起这个电话。
回到武汉也总要见唐国木,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心脏跳得飞快,唐蘅紧紧攥住手机,指尖已经发白。他想他应该冷静下来,构思出应对唐国木的话——可大脑像炸了的浆糊一样,全然混乱。
田小沁是唐国木害死的?
这个念头令他呼吸都在颤抖。
有人按住他的肩膀,轻声说:“给我……”唐蘅抬头,看见灰色夹克,然后是李月驰的脸。
唐蘅松了手,李月驰拿起他手机,挂掉电话。
“喝不喝水?”李月驰小声说,“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嗯……好。”
“你就在这等我,什么都别想。”
“嗯……”
李月驰把他的手机揣进兜,转身走了。坐在旁边的阿姨睡眼惺忪,问:“小伙子,你到哪站啊?”
唐蘅有些不自然地说:“武汉……”
“噢,我也是武汉!”阿姨一副很想聊天的样子,“你在武汉上班?”
“不是……”
“那你去武汉干什么?”
“回武汉办事……”唐蘅意识到,原来对外人说出「回武汉」三个字,已经非常生涩。
他有六年没回过武汉。
“哎,一路上都在下雨!我老公说武汉现在也下雨!”
“是么……”
李月驰回来,把水杯递给唐蘅:“慢点喝……”
杯子是他的,一个唐蘅没见过的银色保温杯。
阿姨又没话找话地问:“你俩一起啊?”
李月驰说:“对……”他盯着唐蘅喝了水,接过水杯,也喝了两口。
或许李月驰的态度过于冷淡,阿姨讪讪地捧起ipad,不说话了。
“好点了吗?”李月驰低声问。
“我没事……手机你拿着吧。”
“嗯……”
李月驰站在唐蘅身侧,没动。
唐蘅正想说「你要不要坐会儿换我站着」,见他忽然把手伸进兜,掏出一包……果汁软糖。
“刚才买的……”他说,“吃一点,学弟。”
作者有话说:
很甜的软糖
我在
随着清香的橙汁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唐蘅的心跳总算渐渐恢复正常。李月驰轻声说:“好点了吗?”
唐蘅点点头,仔细地把软糖包装袋折了几折,放进口袋里。
他又说:“难受要告诉我。”
唐蘅低低地回答:“好……”
李月驰没再说别的,转身回到那扇窗前,只不过这次他没再侧脸望向窗外,而是抱起手臂,看着唐蘅。
唐蘅却不敢看他了。
高铁越来越接近武汉,那种焦虑感也越来越强烈,仿佛是身体的应激反应——正因为前方等待他的是某种深不见底的黑暗,所以就算他理智上愿意回武汉,身体却出现下意识的抵触。
那些记忆喷涌而出,就像警告他似的:不许回来。
在同济医院住院部的走廊里,付丽玲指着病床上的唐国木,痛哭道:“唐蘅你看看,你看看他都把你大伯捅成什么样了!你还惦记他?你有没有良心?!”
在辅导员的办公室里,唐国木门下的两个女生说:“田小沁和李月驰的关系确实很好呀,他们都是师大过来的,好像家庭条件也都不太好……而且李月驰吧,他对我们都挺冷淡,唯独对田小沁很温柔。”
在寂静的病房里,唐国木浑浊地望着唐蘅——由于腹部缝了21针,所以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牵动伤口,他说不出话,只能歪歪扭扭地写字:怪我,我不知道他那么爱她,我应该,早点拒绝她。
那我呢?唐蘅想问那我呢,我是什么?
明明他拿得出证据——他们的出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