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昊飞猛地转身,头发散乱,目眦欲裂:“避之,你是不是安逸得糊涂了?我等本就是杀人的人!”
话音落了,他也不问我为何从龛中出现,只又转去为连欢擦脸,好似姓孔的污了他身子一般。
他拿暖手巾拭着连欢面孔,连欢终于醒转,握住他手道:“昊哥,你不必大动肝火。”他又望向我,“避之,你也不必惊慌,这不算杀人。我一早就看出,那孔老爷并非是人。”
我久为怪力乱神所浸yIn,不觉奇怪,赛昊飞却误解道:“他轻薄于你,如此yIn猥,确不算人。”
“非也,”连欢眯起双眼,徐徐笑道,“孔老爷实是五通神,幻化人形来享凡间富贵,因人身被昊哥烧坏,只好弃皮囊而去了。”
“五通神?”赛昊飞还是第一次听连欢亲口讲志怪,苦笑道,“欢弟,你不要为我开解,世上哪有那些东西?”
连欢半坐起身,乌发垂散,靠在赛昊飞怀里道:“昊哥你久在塞外,自然不知,五通神扬名于江南,乃邪财神,受人供奉,有毕世巨富。五通神最爱富贵美色,常化作商贾人士游荡,享酒、色、财、气是也。”
“如他只是弃皮囊而去,并非死了,岂不是要回来找我三个麻烦?”我道。
“怕什么?”连欢有些得意,“自古是火克金,有昊哥在,怕他一个半鬼不成?”
“那倒是,”我松了口气,“昊飞也是,有这般功夫,竟从未显露过!”
赛昊飞抿抿嘴,没接话头,好似方才那掌不是他打的。连欢摇摇他手,又道:“昊哥,姓孔的那五个家丁,你记得没有?”
赛昊飞点头:“一个个偷jian耍滑,自然记得。”
“避之,你同昊哥去将他五个抓起来,我有事要办。”
我出了厢房,只见船已靠岸,甲板上杯盘狼藉,那五个家丁混在人中,正要往岸上去。我上前拽住曹十,赛昊飞一手拿一个,分别捉了汪仁、朱光,剩下两个不攻自破,软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同赛昊飞将这五人押到房内,只见连欢放下纱帐,卧在其中,背对外人道:“曹十、张四、李九、汪仁、朱光,我知道你五个是什么人。”
他五个嗫嗫嚅嚅,伏在地上,软成一滩,好似有脚也不晓得怎么走,有嘴也不知道怎么说。终于有个最大胆的曹十道:“五通神大人走了,我五个今后便追随梅大人,鞍前马后……”
“我不要你五个作奴仆,”连欢摆摆手道,“做这么多年Yin将也累了罢。”
李九斗胆抬眼问:“那大人是……?”
“我要你五个施展五鬼运财术,将五通神所有钱财运到剑南道龙泉驿勿用侯府邸去,上留一张符,写一个‘赛’字。送到以后,你五个回归天地,再不由人。”
“这有何难!”“且看我等的!”“大人菩萨心肠!”几人纷纷起身,拼命磕头,喜气洋洋,嘴里跑着吉祥话。
连欢笑道:“好了,闲话少说,快去罢。”
他话音未落,那五人便化作五道光彩,纠作一束,撞开了窗,飞了出去,化入空中不知所终了。我同赛昊飞极目望去,真是望穿秋水,看傻了眼。此时连欢才道:“他五个是五通神制下的五个鬼将,惯会挪用金珠宝贝,哪怕是家财万贯,运去千里以外,也不过是弹指一挥。”
第61章 第三十三回
果不其然,一盏茶功夫后,那五道光彩又飞回房中,接连落地,化作五个家丁。他五人跪地呼道:“大人在上,小的五个已将五通神钱财全数运至勿用侯府,是侯爷夫人亲手揭下的符。”
“不错,”连欢道,“我妹子还说什么没有?”
曹十拱手道:“夫人只说,虽有泼天富贵,也需阖家齐享,问你老同侯爷、教主何时回去哩!”
另四个也纷纷道是。
连欢不答,只摆手道:“这有你等插嘴的份儿?滚罢。”
那五个得了赦令,嘿嘿五声,倏地化作五道光彩,冲入半空,消失于江上。赛昊飞先才显露了一手功夫,狠辣心绪未平,又遭这志怪场面所惊,一时气喘起来。连欢忙起身扶他,又对我怨道:“避之,叫你守着我,你不尽忠职守,倒平白惹出这些事来。”
我摊开两手,哑口无言,这倒成了我的错了!
自那之后,我三人便游历江浙闽粤一带。转眼到了六月,武盟又要举办大会,那时节我三人却在杭州西湖的一艘游船上。因六月廿四日为莲花生日,杭州人皆泛舟观莲,连欢见状道:“我亦想留待观莲。”
“这,”赛昊飞愧道,“谁叫欢弟你生得不巧,偏偏同莲花生在一天。我想着为你祝寿,早将武盟大会也定于六月廿四——”
连欢笑道:“那便不看了!莲诞每年都有,武盟会五年一次,孰轻孰重我明白。”
我躺在舱中饮酒,顺带望向帘外,只见甲板上影影绰绰,赛昊飞从后将连欢抱个满怀,在他耳朵上亲了一记,连欢只顾咯咯笑,昨个夜里才忙活一晚,这两人也是不嫌累。
谁料才六月十日,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