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
“看看你那张吊丧的脸!有趣,有趣!你是在保护你的小师弟么?”
“也是,方衍的魂契还在老不死的手上。”心魔自言自语,“光是你和他走的近了些,认同他些许观点,老不死们就恨不得除之后快。要是让他们知道你真正的心思……方衍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吧,哈哈哈哈哈!”
“从今往后,连心悦之人都厌恶怨恨你,没有人爱你,没有人真正在意你——”
方衍浑身一震,只听心魔不怀好意的声音如诅咒回荡在周围:
“恭喜青衡君,你又是一个人了。”
……
这样的折磨与拷问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在方衍赌气伤心时,心灰意冷时,发觉自己与陆青衡真的形同陌路时……心魔一遍又一遍在陆青衡耳边嘲讽刺激,无所不用其极。
终于,最初那一点侥幸留存的“喜怒形于色”被磨平,化作腐烂在骨髓深处的内伤,经年月久地磋磨少年心志。
那是无人知晓的沉疴旧疾。
几乎所有人都成功被骗过去了,以为陆青衡与方衍两看生厌,再无交集。
只有陆青衡和他的心魔知道,一切不甘不忿都被深埋心底,随便一搅便是鲜血淋漓。
这样的压抑,在一年后众弟子出山历练时破开了一条缝。
陆青衡作为本次历练的带领人,需要保证天衍宗众弟子的安危,方衍虽一直避着他,陆青衡的身份与无人管束的自由却给了他一点机会,令他可以不动声色地接近方衍,比如擦肩而过,比如蓄谋已久的“偶遇”时,微笑着对包括方衍在内的众人一颔首。
陆青衡众星捧月,方衍离群索居,两人唯一的共同点,大概是皆为话题中心了。
只不过,无论谁谈起陆青衡,都是交口称赞,仰慕之情如滔滔江水。谈及方衍,则各种嚼舌根,诋毁诽谤,公然孤立之。
“喂,听说了么?昨天有个姑娘来找方衍,说是方衍的故人!”
“方衍不知跑哪去了,我们就劝她少和此人来往。她不听,执意要见方衍。”
“听说还长得挺漂亮呢,是个小美人。”
“故人,什么故人?那凡人莫不是看上了方衍?那可得劝她擦亮双眼,回头是岸,看上谁不好,看上这么一个癞头。和他在一起,这辈子也就到头了吧哈哈。”
……
方衍其实无法通过记忆直接读取陆青衡的心声。但他明显地看到,陆青衡脊背一僵,又很快放松。心魔幽幽的声音在他胸口响起。
“哟——酸了?”
“费尽心思有何用?只会让他更讨厌你罢了。”
方衍:“……”
长期与一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心魔相处,倘若学不会无视之,维持微妙而岌岌可危的平衡,陆青衡早就入魔了。因此,面对冷嘲热讽他并无什么反应,只是用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
在天衍宗掌门长老的引导与默许下,众人皆视方衍为洪水猛兽,要么敬而远之,要么偷偷摸摸欺负他,这样的消息他们自然能拦则拦,绝不会主动告诉方衍。
于是,陆青衡赶在方衍之前见到了他的故人。
“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你是?”
“方衍的师兄。”
“哦,我是方衍的发小,从小一起长大,方、阿衍他……”
那女子一身青绿襦裙,低着头,白皙到有些透明的手指不安地搅动,似乎有点怕陆青衡。
“他不会再来了。”陆青衡温和有礼,面带微笑,声音甚至包含微微歉意,仿佛体贴入微的翩翩公子。
目光却洞悉无遗,直直对上女人的眼睛:“倒是姑娘你……既非生魂,为何来到此处?”
“可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你被当做猎物猎杀事小,连累方衍,被人捅到掌门长老那儿去,方衍定会被扣上“私通邪祟”的帽子,连他都保不住。
那女子听陆青衡一语道破,浑身一颤,面色更白,两行清泪刷然而下,踉跄着就要向陆青衡下拜。
——却被一只手扶住了。
“姑娘有什么心愿,大可以同我说。”陆青衡道,“阿衍前些日子刚被长老罚过禁闭,行事不可出一丝纰漏,因故不能见你。”
“但既是我师弟故人,姑娘的事儿便是我师弟的事,陆某将全力以赴。”
方衍:“……”
搞半天,当年他耿耿于怀许久的“横刀夺爱”,竟是这么回事儿。
他的发小已非人身,乃是一刚入道的鬼修,因不愿入轮回受Yin司无常追捕,想起方衍,来寻他求庇护。
他在天衍宗孤寂许久,一丁点儿情分便成慰藉,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利用亦或是什么别的感情,便自作多情地想为其倾尽所有。
陆青衡横插一杠,了却发小的心愿,也消弭了发小见他的执念。
于是就这么一别两宽,再也不见。
于对方,没有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