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挡。
不管是无敌天下的高手,还是才智过人的谋士,都休想止住人心的贪婪,谁若试图挡住洪流,谁就会粉身碎骨。
“原则上,我其实同意他们的想法。”孟戚从木桶里撑起身体,就这么坦然地跨出来,抬手取下挂在屏风上的衣物,随手一披,内力就蒸干了水滴。
他也不急着把衣带系上,慢吞吞地穿上鞋履,同时挑眉,神情间没有回忆当年楚朝的失落:“但凡站在整个天下试图改变什么,就会直面触及这层阻碍,螳臂博轮罢了。但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每次我都不是一个人。”
“哈。”
墨鲤忍不住笑了,他就喜欢看胖鼠洋洋得意的样子。
“齐庄公路遇一虫,欲阻车驾,问左右,左右答螳螂也,乃知进不知退,不自量力,以臂搏巨轮。庄公叹勇武,遂命调转车头让路避开。”
这才是螳臂当车最初的记载。
春秋时的齐国国君愿意尊敬一只小虫,传之天下,于是勇士纷纷投效齐国。
“郑涂一定没念过太多书。”墨鲤想了想,然后说,“还不如用‘以卵击石、以指绕沸’。”
意思都是那么回事,但至少典故最初不涉及勇武的夸赞。
“此乃口舌之争。”孟戚摊手,故作不满道,“大夫该说的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鉴于我从不是孤身一人。”
墨鲤摇摇头,故意针锋相对:“此言差矣,歪门邪道亦能聚集一票人,鉴于吾等与宁道长才杀了一拨圣莲坛恶徒。”
孟戚夺过碗,塞了一筷子菜到墨鲤嘴边,示意对方闭嘴。
墨鲤也不拒绝,顺势吃了。
唇舌碰触到竹箸,热度似乎能顺着木质的箸身传到孟戚指尖,他微微一颤。
“……”
墨鲤差点没咬住那片藕,疑惑抬眼。
这个神情令孟戚狼狈地转开目光,运内力平复奇经八脉,克制有沸腾迹象的气血。
墨鲤又好气又好笑,夺回碗筷走出内室。
——沙鼠得寸进尺,不可放任。
孟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踱步出来,恰好这时门被扣响了。
“墨大夫?”
秋景在外面。
看来在孟戚墨鲤吃饭洗澡的这会儿工夫,她已经有条不紊地做好了下一步安排。
“看来秋阁主已经有了对吴之策。”孟戚别有深意地说。
秋景一进门就看到了“忽然出现”的孟国师,她只是愣了愣,没有太多意外,毕竟孟戚想偷偷进城她也管不着。
“抱歉,在下不慎想到,程泾川有一次提过他怀疑国师是Jing怪传说中的狸猫化形,灵巧敏锐,无孔不入。”秋景拱手一笑,为了缓解气氛她还开了个玩笑。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孟戚墨鲤两人表情瞬间变得极为怪异。
先是不可置信的惊愕,随即孟戚仿佛要发怒,墨鲤似乎在忍笑。
秋景:“……”
这是什么情况?
“竖子,胡言乱语。”孟戚含糊地骂了一句。
他当然不可能解释为什么生气,只得神色肃然地说起了正事。
“齐之将军刘澹,剿寇出身,又得云明书院相助,擅长包抄驱逐围追堵截,经十日苦战,已初步控制住荆北一带。荆南只需江夏出兵扫清,两面合击,一月内即可逼退流窜的逆卒。”
秋景闻言一喜,这些事是她不可能从衡山派长老口中听到的。
孟戚端起茶盏,慢吞吞地说:“欣喜为之尚早,问题出在荆州各地的官府。他们有的开始追击小股逆军,有的却自认遇到了大好良机,演了一场’打退收复’天授王麾下逆将的戏,已收留逆卒,正到处串联荆州文武诸臣,准备扶持荆王之子继爵。”
忽视天授王逆军是罪魁祸首,矛头全部指向得位不正,入侵江南的齐朝。
因为,荆王已死。
这个消息瞒了数日终于瞒不住,江南震荡。
荆王因绝望**而死,荆州那些权贵收拾好了马车,甚至杀了娇妻美妾,准备带着私兵准备冲突而逃的时候,南平郡府城最终没破,当时就愣在那里,开城门也不是,不开也不是。
这件事甚至成了一个笑话,在江夏广为流传。
一座没被攻破的城池,却形同覆灭。
仿佛一夜之间,荆州就成了东周列国,各派系俨然有山头林立之象。
这是绝不能放任,一旦这些势力成了气候,荆州的乱象就会持续下去,没个三五年都不会消停。
关键时刻,云明书院的人发挥了作用。
风行阁虽然有千般能耐,甚至触及的官场,但是主要能发挥作用的地方在小吏,在武官那边。裘思在宁地十几年,才经营出庞大的势力,而秋景执掌下的风行阁,拥有的消息网跟人脉可称四通八达,却没法撼动影响文官体系。
——钱照收,事不办。
——让家仆捞钱,事后不认。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