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边的位置相让。何况对方还是因他让出了薄袄。老哥欣然同意——麻庆(31),曾抱拳对他说“不打不相识,望海涵”的家伙,后来和他也成了朋友。
换完位置,梁石刚要躺下,便听麻老哥开始对他的下属说一些奇怪的话:梁将军在第十营时多棒多棒,云云。
麻老哥与他隔着火盆加一个周冲,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周冲穿一条薄袄,盖毯子加一条薄袄,已经闭眼睡了。他感觉专门爬起去那一侧说“别胡说”更尴尬。瞪了麻庆半天。麻庆完全没看他。他只能放弃地躺下。
最后终于只剩下了雨声。
梁石一直没睡着。不转头,其实边上睡什么都一样。他正为粮草和黄熠失眠。不过他转头去看时,发现对方也是看着自己,真的吓了一跳。
周冲淡定地转向帐篷顶,闭起眼。火光把他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他突然按住胸口拧眉咳嗽起来。
“病了吗?”梁石不由问。
“是伤没好透……不舒服。”周冲瞥了梁石一眼,拉了拉毯子,管自己继续睡好,“你睡不着啊?”
“是啊……”
“难得。”
“啥?”
“我可是知道,你每晚都睡得很好。你还真是,呵呵,什么都不怕啊?”
“哈哈……”(完全听不明白。)
“从来没担心过他失败吗?”
梁石,还真是没想过那么远。
“反正你只用赔一条命,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想他周冲,可是把爹也压上了,一大家子。
“你之前不是问我‘志向’么,这就是我的志向。”
周冲不由睁眼望来:“好,好志向!”
梁石很受用。
第一次遇见黄腾起,他就认对方做大哥了。黄腾是他想都不用想的黄家唯一继承人。从黄腾去做胡人质子的那天起(黄起寒是与胡人暗中联合围京夺位,儿子去做过质子),他已经当对方是新朝的太子了。后来跟随黄腾品人世疾苦。“碎玉”被砸,他开始愤世嫉俗,也想过混日子完事。之后重燃斗志回九烽台,愤怒南征。最后看黄腾不可思议地死里逃生……他从未见黄腾如此凄惨,然后没来得及可怜心疼,就惊闻了计划。那刻起,黄腾就是他心中唯一的天子了。
他的“志向”从没这么明晰过。
他是要感谢偶遇了这样一个人——让他同样生来就习拼杀之道,却不用碌碌一生。
“外公说他此生遗憾,不能晚生五十年……我也得替他努力。”梁石弯起嘴角望去。
周冲叹一口气:无聊又平凡。感觉自己又把人高看了。“那无论成败与否,我们都先把人处理掉吧,没必要留什么余地了。”他亦微笑望去。像他这样的人,会忍不住担心黄腾失败,会失眠,会不愿意杀黄熠想先等结果——但这些其实意义不大,走上了一条不能再回头的路,他正需要这样简单的同伴相伴。
“正是!”梁石顿觉心有灵犀,起身凑近周冲耳边,“方才我便在想,寻他其实用不着三千人。我带几个人去,杀了便完了。所以接了粮草后,你可直接领兵也去江边……”
“后军至少还有一二千人,外加御林军!你带几个人去做梦呢!”
“非也。首先我不是敌军,他本就不会防,其次‘黑鹰’宝剑可不吃素……”
“咳咳咳……别心急,等探清了情况再说,嗯?咳咳咳……”
“……行吧。”梁石只得先躺回自己位置,“我只是担心他已经逃回春邱了……”之后没有人再说话。他只知道自己睡着前隔壁一直在咳嗽和翻身……
次日清晨,梁石一睁眼就再也睡不着了。他发现自己真的是有“心急病”——想到要做什么,就必须立刻现在做,不然就满脑子挂念,焦虑不堪。另外三人此刻都还在睡。寒凉竟然“治好了”隔壁铺子睡觉趴手趴脚的毛病。他把自己的毯子也加到了对方身上,抓起蓑衣与“黑鹰”去营中透气。
天还黑着,雨也还在飘洒……
梁石看到士兵领着一人狂奔向大帐,直接拦下。
来人竟然是后军的传令兵:庐江郡贾赟占了沙长城。黄熠被困于离城不远的小城“六码”,请求支援。
大帐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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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六码城
天没亮,大帐内几个人商议军情。真正知道密谋的人其实就这一点,其他人只是知道要往沙长城撤退。
一切必须“隐秘”,他们不是真正的春邱叛军,皇子当然不能说抓就抓说杀就杀,所以需要技巧,需要周冲这样的关系便利。
周冲览毕“急报”,没太多表情,随手将信丢入了火盆:“黄熠连失两座重镇,还有何脸面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