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后变得体弱多病,一不留神就要发烧、呕吐,五天住在医院,两天住在家里。
程砚从不关心这个出生好像就是个错误的弟弟,与他除了一线血缘关系,余下不过是个拖累的废物。
但是从程嘉余学会走路和说话后,程砚的一切回避便被迫终止。这个弟弟莫名其妙黏他,喜欢他,到哪里都追在后面跑,哥哥、哥哥地喊,怎么甩都甩不掉。
“最喜欢哥哥。”弟弟总是凑过来轻轻摇一摇他的腿,仰着小脸望他,nai声nai气地问,“哥哥喜欢我吗?”
当着大人的面,程砚会温柔把程嘉余抱进怀里,笑着说喜欢。如果程嘉余在他的房间里,他就把人拖到窗台上往下看,轻声说,“你再来烦我,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听到没有?”
小孩又小,又白,缩在他手上吓得发抖,一边掉眼泪一边点头。程砚漠然垂眼看着他,告诉他不许哭,小孩就拼命忍住眼泪,直到脸上终于没有泪痕,程砚才把他从窗台拖下去。
他甚至不准腿软的程嘉余瘫坐在地上,小孩不被允许掉眼泪,不许坐在地上撒娇,只能慢慢自己爬起来往外走。
程砚看了一眼弟弟离开的背影,冰冷厌倦的目光渐渐从黑暗中浮现起一丝奇异的色彩。
他想:真听话。
然后……发生了什么?对,他想起来了。第二天那个小怪物又来了,抱着一箱花花绿绿不知什么东西跑到他身边,对他说,“哥哥,我把小兔软糖和彩色房子都送给你。”
他像是举着一个宝藏,圆润的双眼既明亮又充满小心的期待,软声问他:“哥哥不生我的气好吗?”
程砚盯着眼前这个无知无觉的小孩,手中的笔不自觉转着,接着指腹按住笔尖,一点轻微的刺痛。
这双眼睛很漂亮。程砚平静地心想,不知道用笔刺进去,会不会碎掉。
“哥哥。”程嘉余又叫了他一声,举着盒子的小胳膊酸了,但依旧坚持往上抬了抬,他对程砚露出笑容,“这里都是我最喜欢的,送给哥哥。”
旋转的笔停止。程砚把笔放在桌上,转过椅子面对程嘉余,微微俯身看着他,半晌温声说:“你最喜欢的?”
“嗯!”
“那就去扔了。”
小孩没听懂似的傻乎乎望着他,小声说,“哥哥,这个是送给你的……”
“扔到楼下垃圾桶。”
那副单纯可爱的笑容终于慢慢散了,弟弟抱着心爱的零食和玩具不知所措站在原地,露出困扰和请求的表情。程砚的心情也在这场变化中上升,恢复,归于平稳。
“你把这些扔了,我就不生气。”程砚温柔地对程嘉余说,“不是说最喜欢哥哥吗?”
弟弟的眼中再次蓄满泪水。小孩摇摇头,努力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给他看,“哥哥你看,这个是葡萄口味的小兔软糖,最好吃。这个是森林彩色房子,我拼了好久好久,是最好看的一个,都给哥哥。”
“我不要。”
程砚清楚地看到眼泪从那张白净的小巧脸颊上滑落。
他指着房门,对程嘉余说,“滚出去。”
弟弟哭得小声呜咽,抱着他的箱子跌跌撞撞跑了。爸妈不在家,程砚不用在意弟弟哭泣的样子会被看到,也就不强迫小孩憋回眼泪才能离开。
他需要保持一副温和的外在躯壳,才能恰好的掩盖住一切。才有闲情控制生活的正轨,欣赏躯壳下的深渊。
“你不喜欢活的东西,因为你认为它们拥有自主意识,难以控制。”
“是。”
“你也讨厌人。但你知道你的需求,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很理智,程砚。”
“我是个病人。”
“你曾经讨厌你的弟弟,这源于你的本能。但后来,你慢慢地……不再遵循本能的指导。”
程砚又点燃一支烟。他的侧脸浸于烟雾和淡光,长长的睫毛漆黑如鸦羽,羽下瞳孔冰凉。
“因为他把箱子扔了。”
那天他站在落地窗边,高楼下的一切都渺小遥远,他看到他的弟弟小小的一团走到垃圾桶旁边,踮着脚抬起手,把他的所有宝物扔了进去。
程砚想起被自己烧死的那只雀。
原来是这样。程砚心想,他的雀回来了。
那只死亡的小鸟带着一颗心回来弥补忏悔,给他新的风景与乐趣。这颗跳动的心看似千变万化,却比地上一块石头还要容易捕获。
只用轻轻一捏,那单纯的、脆弱的灵魂就会被他扼住咽喉,呼吸与否,全凭他意。
“你的弟弟非常爱你,在乎你。”
“还不够。”
程砚喃喃自语,又重复了一遍,“还不够。”他开始回忆起过去的事,每一件与程嘉余有关的事。他似乎遇到难关,冰冷恶质的气息再次重重卷上,他重新归于一个静坐的美丽雕像,只有放在扶手上轻微密集发抖的小拇指昭示他是个活人。
程砚开始时而对程嘉余表现出宠爱的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