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赵国以国君病重的借口召回了留在大周的所有人。”元季年回答着他们的问话。
他走在街上,一路检查着城里军队的部署,正往粮仓而去,身后跟了不少人。
“这又能说明什么?”徐左步子差一点就要赶上了元季年,但胳膊被人一抓,又拉了回去。
丁右朝他摇了摇头,提示他不要逾矩。
李知茂也在旁边,方才正是他在元季年面前提起了裴浅。
元季年脸色不变,他并未正面回答徐左的话,而是提醒道:“赵国召人回去之时,就在我们大宋已经入侵大周内部的那段日子里。”
“这意味着,赵国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帮大周,反而因为怕受到牵连,一直保持着中立。”丁右对着后面还处在迷惑中的徐左和李知茂解释说。
“那裴公子呢?”李知茂急着问,一会看着元季年,一会看着丁右,等着他们两个给出一个答案。
“大周眼见着赵国离开,当然心存不满,只是一直差一个进攻的由头才没有动手。”元季年简单解释了一下,嘴边刚一提到裴浅,又沉默了,直到徐左和李知茂在后面催着问怎么回事时,元季年才强行控制住紧绷的表情不得不继续说。
“故意误导赵国,让赵国和我们大宋交好,此举看似无意,实际正是他们找到的好借口……而裴公子他也不会受到周皇惩罚,所以不必担心。”
“裴公子真的不会有事吗?”李知茂不安地又问,即便得到了回答,他还是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不会有事的。”元季年又重复了一遍,这一遍却像是在安抚自己焦躁的心,语气里的肯定只增不减,“他不会有事的,不用再担心了。”
后面的人听到他的回答后,纷纷吁了口长气,不怎么好看的表情卸下了一点凝重。
一行人便又穿过一条街往前走了,其他人的步子都轻快了些,只有元季年放慢了脚步,寒风一股又一股地钻入耳中,雪也慢慢从天上飞了下来。
脚步好像越来越沉重了,每迈出一步都能让他想起许多,最多的就是那转瞬即逝的笑,就像昙花一现,在眼前留下刹那芳华,又在一瞬间化为烟雾,让他想抓也抓不住。
除了他,其他人都不清楚裴浅的身世,自然也不会想到,若是大周未能胜过赵国,最后会被大周推出去当挡箭牌的人,也只有裴浅了。
裴浅选择与他对立,他也能想明白,他现在最担心的人,也还是裴浅。
一个人处在那样孤立无援的境地里,留给他的选择并不多,要么选家人,要么……
元季年也没想过另一种可能。裴浅只能选他的家人,选择带着大周的兵甲和他在战场相见。
而他为裴浅又能做什么事呢。
大概什么都做不了吧。
他到底生是大宋的太子,战场上的事,决不能退让。
“殿下怎么了?”李知茂回头看他,起初看到他眼下的小痣时还不太习惯,但也过了这么久,他已经能渐渐冷静下来了。
元季年抬指拨去了衣襟上沾的雪粒,从怀里取出沾了自己胸腔温度的信,拆开信封,看了一眼上面狂放的几个字,把信交给了李知茂。
“对方来信说,一个月后,城门外一战。”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正当元季年要回头问他们的想法时,李知茂揪着那张信纸,抬起了头。
元季年正想着他是不是有了什么对策,却只听到了那亢然的声音:
“这字是裴公子写的吗?”
元季年脸上的表情裂了一点:“……”难不成你还要收藏下来?
李知茂略有欣喜,手指反复摸着末尾留下的两个小字“酒钰”,不由分说地就往自己怀里揣。
元季年只知道自己不想有关裴浅的东西落到别人手里。在李知茂往怀里揣信时,他果断地伸手拽住了信的另一角。
深邃的目光打量着李知茂,一句话不说,他就这样看着李知茂。
李知茂只探了一眼他黑沉沉的眼眸,便不自觉地就缩了手,松开了信,就像眼前面临着无底的深渊,让人不敢迈出一步。
元季年收回信后又抖了抖,重新折好信,塞回自己衣襟里。
李知茂也尴尬了咳了一声。
“大家都是怎么想的?”元季年转过了身,在最前面走着,问着后面其他人的意见。
“除了迎战,我们还能怎么办。”徐左道。
李知茂倒有些彷徨,捏着自己的一点小心思:“贸然应战怕是不妥。”
丁右则道:“老臣愿随殿下所想。”
他想的,当然也只能是应战了。这一仗,迟早都会有。再与裴浅相见,只能是在厮杀的战场上,在他们周围的,也只会是满地淋漓鲜血。
“嗯。”元季年点点头,走了好一会才终于到了储放粮食的衙署,他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当面便迎来一个人,恭敬行了礼:“殿下。”
元季年脚步未停,径直往里走:“带我去看看粮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