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的羞怒,重重搁下筷子,“不吃了!”
李柔风向那团金焰伸手,冰凉而修长的手指先是触到她的鼻梁,她往后避了避,他便顺着她的鼻尖向下,摸到了她的嘴唇,用拇指指尖拭去她嘴角的些许油腻,又用桌上的布巾擦了擦手,道:“那喝点汤吧。”
抱鸡娘娘怔了怔,道:“李柔风,你不用这样。我做什么是因为我想做,并不需要你报答。”
李柔风慢慢地把汤碗推到她面前,道:“你不是我,怎知我是在报答?”
抱鸡娘娘不是痴傻之人,但她不敢去细想这话背后的意思。只当没听见,她拿起汤碗,屏气喝汤。汤中有黄芪,性温而滋补,却有浓郁的药味。她将这碗汤喝尽,药味一直苦到她的心里。
李柔风去洗碗的时候,抱鸡娘娘穿好衣衫,梳好头发走了出去。她未戴铃铛,身上却有血腥气。Yin间人嗅觉敏锐,不回头便知她人来了。
他用清水冲洗碗筷,道:“娘娘,更深露重,多穿些衣裳。”
“你不想他么?”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李柔风默然地把碗盘的水沥干,摸索着整齐地放进碗橱中。他用清水和胰子洗干净了手,用布巾擦干,方道:“娘娘,今夜,和我一起回趟家吧。”
抱鸡娘娘过去总觉得李柔风此人心思重,可是与他一同走在月下时,她却想明白,她不喜欢他心思重,只是因为他没有把心思都用在她身上。倘是他的心思都在她身上,就算他的心思比天还大,比海还深,她又岂会有半点不高兴?
说到底,她还是自私的。
路上,她又想起李柔风在石牢里同杨燈说的那番话。李柔风过去在萧焉身边,虽然看似优游其身而没其世,难道又真正地拔离这个乱世了么?他们这些门阀士族的子弟,看似日日吃佃客而无所事事,但在家国倾亡之际,骨子里终究有她这种人所没有的一种东西,便是以天下为己任。
她轻叹一声,快步追上他些。李柔风似是觉察到他走得快了,便放慢了步子。
他问:“娘娘,你冷么?”她摇头,李柔风说:“娘娘,我看不见。”她便说:“不冷。”他又问:“娘娘,你肚子疼么?”抱鸡娘娘说:“不疼。”他在她面前半蹲下来,“我还是背你走吧,你与我指路。”
抱鸡娘娘趴在他背上,他的确走得很快。走了许久,抱鸡娘娘摸摸他的额头,问:“李柔风,你累么?”
他叹了一声,道:“娘娘,Yin间人不坏不灭,你在我身边,我便是行万里路,也不会累的啊。”
抱鸡娘娘便什么也不想,闭着眼睛,抱紧了他的脖颈。
①海南岛
第40章
抱鸡娘娘去浮屠祠提了一坛骨灰。
没见着阿春,她在佛堂中提着灯笼绕了一圈,果然发现她蜷缩在未完成的大佛肚子里睡觉。白白胖胖的一团,宁静安详,看起来就像佛孕育的一个胎儿。或许是因为没有阳魃在身边,浮屠祠的佛气又太稀薄,她需要在佛身中睡眠,以修复自己损耗的rou身。
呵,那李柔风日后可怎么办呢?爱干净的,挑剔的,因为怕吵而宁可不睡觉的李柔风,总不能让他也缩在佛肚子里睡觉吧。
抱鸡娘娘一路走一路发愁。
回到宅院,厅前庭中灯烛高烧,照得地面亮光光的。小丁宝拿了小刷子和shi布巾,正和李柔风合力,将石础一侧的几块铺地残碑擦洗干净,小黄狗蹲在一旁,不停地摇着尾巴。
抱鸡娘娘将骨灰坛递过去,李柔风将齑粉均匀地倒在残碑上,用软刷抹匀,然后再用蒲扇把多余的骨灰扇走。
大片绿莹莹的字迹呈现在他眼前,对面并排蹲着的四个小鬼被扇起来的骨灰糊了一脸。
四个小鬼齐刷刷地说:“真讨厌。”
抱鸡娘娘问:“这上面有记载城关石牢的事情?”
李柔风细细地看石碑上残损严重的字迹,看到不清楚处,便以手指一点点去触摸。“上一次看得比较潦草,但我记得我看到了什么东西,或许和石牢有关。”
抱鸡娘娘对小丁宝说:“小丁宝,今夜我们走后,你就去浮屠祠找阿春姐姐避一避,不要再待在这里了,很危险。”
小丁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问:“那大郎君它们怎么办?”
抱鸡娘娘道:“任你处置。”
小丁宝忽的眼圈一红,“娘娘和柔风哥哥以后不打算回来了吗?”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娘娘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吗?会死吗?”
抱鸡娘娘摸了摸小丁宝毛茸茸的小脑瓜,没有说话,举着灯去照残碑上的刻字。刻字如蚯蚓一般歪歪扭扭,她一个字都不认识。
“不想娘娘死,也不想柔风哥哥死。”小孩子说话没有忌讳,他低了头,掰自己的脚趾头,黯黯道:“我还以为我有新家了。”
李柔风忽的抬头道:“一定会回来的,你别信她。”他对小丁宝说,“你藏好自己,别让我们担心。”
小丁宝望着李柔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