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冯时眯起眼睛,抚上她以兰膏抿过的头发,又以指尖捻了捻,道:“怎么就是这么个贴心人儿呢,咱家自从收了你,当真哪儿都不想去,就想在家里好好儿疼你。”
张翠娥慌忙跪倒,额头触到按在地面的双手,道:“公公切莫说这样的话,吴王和公公,都是办大事的人。”
冯时莫测地笑了笑,道:“起来。”
张翠娥搀着一身干爽的冯时去往厅中用膳。冯时吃到七分饱时,细致地呡着鸡汤,忽而问道:“我临走之前,吩咐你去找的苦力,是不是已经找回来了?”
张翠娥微怔,未料冯时宫中事务冗杂,还把这种事情都惦记在心里,当下不敢隐瞒,如实答道:“禀公公,是。”
冯时道:“我今日洗得久,水却不见温凉,显见有人在不停添加热水。是不是我不问,你就不打算报与我听?”
张翠娥离座跪地,道:“奴家本想将此人调——教好了再带给公公看,没想到公公明察秋毫,这么早就发现了。”她未敢起身,语调平平地喊:“李柔风,进来见过冯公公。”
冯时坐在桌边,嘴角微勾地冷笑。
李柔风本在耳房待着,竖着一双耳朵听着隔壁厅中的响动。闻见张翠娥叫他,心中生出忐忑,扶着墙壁小心翼翼进了厅门。
张翠娥道:“禀公公,他叫李柔风,是个官奴。奴家见他年轻,手脚利索,便挑了他。”
李柔风知晓,张翠娥是在以声音指示位置。
冯时从墙上拿了根马鞭,往左手手心里掂了掂,缓步走近李柔风,用马鞭托起了他低垂的下巴。
厅中空气寂静,流溢着栀子的花香。
李柔风绷紧了手指。鞭梢沿着他脸庞的轮廓极缓慢地走过,慢得让他发毛。
“哈哈哈哈哈哈哈——”溢着花香的空气中忽的爆发出一阵Yin阳怪气的笑。冯时是成年后净身进宫,声音较一般太监要雄壮许多,因此这笑声,愈发的怪异。
鞭子骤然落到了张翠娥的脊背上,发出脆利的爆响。张翠娥闷哼一声,未敢出声,只听见冯时狠声骂道:“娼妇!早就知道你生性好yIn,难守妇道!让你寻觅工匠,不过是试你一试,未料你竟真带了这jian夫入室!”
那鞭势无情,张翠娥痛得在地上闪躲求饶。鞭落如雨,一声一声俱在rou上,李柔风心中恐惧不知所措,却想起张翠娥之前说的一句“无论何种状况,你都不要说话”,当即低垂了头,忍耐不言。
冯时打得鼻头渗汗,最后一鞭蕴足了力气,打得张翠娥重重向桌角撞去,额际顿时有鲜血涔涔而下。
冯时一把掐住张翠娥的脖子,将她拎提了起来。他看着她因为窒息而圆睁的双眼,声音从牙缝里挤将出来:“娼妇,我为何从你眼睛里从来看不到害怕呢?你知不知道,你愈是这样的眼神,我打你愈狠?”他将张翠娥重重掼在地上。
张翠娥满身血痕地爬起来,伏在冯时足前以微弱的声音道:“公公有气郁结在心,自然是全都发泄出来才好。公公打奴家越狠,身子越康健,奴家越是高兴。”
冯时闻言大为意外,定定看了地上的张翠娥许久,方放声大笑道:“好孩子,咱家真没白疼你。”他搀张翠娥起身,张翠娥颤巍巍的,紧紧握住冯时皮肤褶皱的大手,像是依恋又似委屈,冯时畅怀,将她腮边亲了一亲,正欲再说些抚慰的话语,听见外面敲门声大起,有小内侍尖细的声音道:“冯公公,吴王妃召您入宫!”
冯时恼恨不已,高声道:“知道了!备轿!”他摸了摸张翠娥的脸颊,笑道:“待我回来,你须得好好伺候。”
他自行取了内监官服,迈步出门。张翠娥嘴角咬出一丝血迹,松了劲力,委坐在地。
李柔风膝行到张翠娥面前,急唤道:“夫人!”
张翠娥扁平的声音吩咐道:“把桌子收拾了。”
李柔风听出了她声音中的麻木与生冷,却听不出别的什么东西。这时方明白了她之前说的,“你我都是苟且偷生的蝼蚁”是何意义,心中泛起一种异样情绪,却不是怜悯。
李柔风虽看不见,却满鼻的血腥,他低声道:“夫人,是否需要我打些水来,清洗一下伤口?”
张翠娥拔高了声调,冷斥道:“不必!让你收桌子便收桌子,休得废话!”
李柔风跪在她面前,一声不吭。半晌,张翠娥扬起细长的双眸,道:“你怎么还不走?”
李柔风双肩微微一抖,低着头喃声问道:“夫人要赶我走吗?”
他新换了深蓝色的奴仆之衣,露在衣外的脖颈、双手,却被衬得格外莹洁。眉长过眼,斜飞入鬓,自是掩不住的风流情态,张翠娥移开双眸,道:“冯公公在宫中受了气,他打爽快了,事情也便过去了。”
李柔风低声道:“可事情是因我而起……”
张翠娥轻蔑地看着他:“你未免太过自作多情。就算你是个丑陋大汉,冯公公他照样能找到理由鞭笞我。”
李柔风向她叩了一首,爬了起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