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来这边的,此时见他走来,忙欲行礼,却被他抬手止住。
“怎么都在外面?”谢明远皱眉,“太子已睡?”
一人垂首道:“太子不喜我等近身,属下见院内烛火已灭,料想太子当已歇息,就没再去打扰。”
他瞥了几人一眼,径直走入院中。
屋外月影清斜,少年一人坐在廊柱下,白衣单袍拂过地上一小片Yin影,身形消瘦。
谢明远稍愣了下,试着叫他道:“殿下?”
少年闻音回头,看见是他,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轻应道:“谢将军。”
谢明远这才敢走去他身边。立在一旁。微弯了身子去望他地脸。见他容色如常。才又道:“殿下为何这么晚了还不歇息?天已凉。人坐在院中。恐怕会着凉。不如回屋点灯……”
少年屈起一条腿。\\让出身旁地阶沿。示意让他同坐。谢明远谢拒了几次。少年只是笑望着他。他便只得依言坐下。却也不敢过于放肆。只是坐了一角。离少年身旁仍有些距离。
少年偏头看他。“谢将军在凉城已有八年了。可曾想过调任回京?父王于宫中常念将军。母皇亦望将军近驾为官。”
谢明远垂头。声音有些犹豫。“……平王与皇上身边能臣甚多。臣不管居于何处都是为国效力。所以回京与否无关紧要。”
少年仔细瞧了瞧他地脸色。又道:“将军是否因不放心许国夫人。才留在凉城这么多年不肯走?”
他窘惊。慌忙道:“臣断无可能是因……”
少年却打断他,“听说许国夫人原先做过父王的皇后。”
谢明远愕然,绝无料到他会以如此平静的口吻说出这种话,心下不禁怀疑他如此年少,到底知不知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走神时又听少年继续道:“谢将军。但凡能做皇后的人,是不是都应是容姿出众、性情恭婉、仪态端庄、身家清白之人?”
谢明远僵然道:“应是如此。”
少年笑了下,“那许国夫人年轻时。是否也是如此?”
谢明远默然不语,脑中不可控制地想起当年初见她的时候,胸口不由一紧,过了好半晌才答道:“是。”
少年想了想,又问:“既是这么好的女子,父王为何不喜欢她?”
谢明远不知他为何会问到这些事,一下子惶恐不已,不敢再坐,只是飞快地起身。跪倒在少年身前,低声道:“宫闱旧事,还望殿下不要深究。”他迟疑了一下,随即咬牙又道:“皇上风华天下无双,平王又怎会再恋慕别的女子……”
少年看向他,伸手拉他起身,口中淡淡道:“可是,为何连你也不要她?”
谢明远耳膜微震,几不敢信自己听到地话。由是更加不敢起身,只是跪着道:“殿下何出此言……”
少年表情极其认真,一字一句道:“是因许国夫人做过父王的皇后,所以你不敢要她?”
谢明远额角青筋微现,撑在地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半天才挤出几字:“殿下今夜同臣说这些,是想置臣于死地么?”
少年眼神清亮,“谢将军不必惶恐,我之所以问这些。是因有些事情想不明白而已。绝不是替父王、母皇来责难将军的。”
谢明远满掌全是汗粒,眼睛闭了又睁。心在狂跳。
……他是不敢要。不但不敢,亦无法要。
当年他妄负贺喜皇恩,做出如此禽兽之举,又因私情之故而助英欢废前朝帝号,其后又暗下为逆、与邺齐旧臣一道于殿上逼其退位……英欢知他苦衷而未降罪于他,可他这辈子都不敢再有所奢求,能得贺喜半分谅解。少年几番三次说平王道他是“忠臣”,他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
天下人都道他是两朝功臣良将,他心中只觉讽刺苦涩----殊不知他都做过些什么,又如何能对得起这“忠”之一字。
既已如此,又如何敢要,又怎能去要。
他不是贺喜,他做不到为了一个女人而枉视天下人之言,不顾己身彼命、宁可违负苍天之愿也要达成一己之念;他没有资本也没有胆量,能以这一世荣辱来搏这一心之愿。
他知道自己是个懦夫,从十二年前到如今,丝毫未变。
少年看了他许久,不知心中在琢磨什么,只是忽而支起下巴,慢慢道:“名份真的那么重要么,谢将军?”
谢明远乍然回神,不解他话中之意,眼神略显困惑。
少年看着他的眼睛,“你虽然未与许国夫人共结百年,却也不是不可以同她在一起。”
谢明远一惊,“这又如何可以!殿下今夜之言足以令臣罪诛九族,还望殿下再莫多言,臣……”
少年微微蹙额,声音稍大了些:“为何不可以?母皇同父王亦无名份,但他们却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谢明远额汗骤落,“皇上与平王,实非世间常人可比。殿下尚且年少,其间许多道理都不甚明白,往后这种话万万不可对人胡言。”
少年凝神想了一阵儿,好似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