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戚戚一只手护着小腹,天冷,她穿得有些厚重臃肿,隆起的腹部并不十分明显,所以她赶紧表明自己的孕妇身份,乞求这个男人尚有一丝良知,不要太过为难自己。
男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冷峻的脸色有些许动容,尽管他没说什么,但车速确实降下来一些,行进得也更平稳了一些。
景戚戚向窗外张望着,试图认出来这个人要往哪里开,一路上景物越来越熟悉,甚至令她有种错觉,这条路自己走过千百次似的。
“那个,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景戚戚小声问着,直觉里,她确信这个男人不会轻易伤害她,倒是好像要把她领到什么地方,怕她不愿意才这么做。
他看了她一眼,就在她以为他根本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他开口了。
“回家。回你自己的家。”
景戚戚懵了,彻底愣住,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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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显局促地坐在沙发上,景戚戚打量着客厅里的摆设,她没想到自己生在部队大院里,父亲还是高官。
显然,她的到来是在眼前这对夫妻的预料之中,他们虽然高兴,但却并不显得意外。
“戚戚,是妈对你不好,觉得你一向要强,从小就拔尖儿,就算不管你你也不会有事儿……”
中年女人一边说一边哭,想要过来抱住景戚戚,她下意识地向后避了避,有些别扭。但是看着对方红肿的眼睛,她又觉得不太好意思,于是伸出手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别太逼着她。”
身边的男人忽然出声,从进门后他就不发一言,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很冷,景戚戚觉得即使是自己的父母,似乎对他也有几分忌惮,言语间很是谨慎。
“胡勉,谢谢你把戚戚带回来。这几年我和她妈都在部队,觉得孩子大了,说多了管多了都会叫她反感,现在看来,却是根本没尽到做父母的责任。当年她和胡励结婚,流产,分居,是我们做得不够,叫她寒了心。”
景立人说到这里,眼眶也微微泛红。事实上,景家的亲情一向较其他家庭来得淡漠些,他和谭月各有事业,又都是不大重视亲子关系的人,到景戚戚高考后,一家人几个月碰不上一面都是常事。
听清景立人的话,景戚戚情不自禁地坐直上身,侧耳细听,引起她注意的不是他的话,而是他提到的那个名字。
胡勉,还有胡励,单从字面上来看,这两个人一定就是梁以白提到的,胡勤的两个哥哥!
“你是胡勤的哥哥?是大哥还是二哥?”
她扭过脸,正色着开口。
男人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显出一丝裂痕来,他也与她对视着,缓缓吐出几个字来。
“你必须想起我来,景戚戚,想不起来的话,等你生了孩子,你别想见他一面。”
他的话让景戚戚浑身一颤,她动了动嘴唇,下意识地去看父母的表情,试图寻找庇佑。
尽管她不想承认,但,内心里,她已经承认了这就是自己的父母。
听了他的话,一旁的景立人和谭月全都面露难色,似乎也觉得他的态度太过恶劣,但两个人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叮嘱景戚戚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要多思多忧。
他们的反应让景戚戚再一次明白了,在这里,是这个男人说得算。又或者说,他早就威胁了景立人夫妇,如果不同意他的做法,他们可能根本见不到自己。
她微微叹息,今晚的相认,没有令她开心,反而添了一分沉重。
离开景家,景戚戚坐在车里,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景立人和谭月站在门口,直到她的泪水模糊了眼眶,再也看不清。
“怀孕的时候不要哭。”
前面的男人扯了两张纸巾递过来,景戚戚本不想接,听了他的话,还是拿过来擦了擦眼睛,吸了吸鼻子止住哭泣。
“胡勤会找我的,他一定能找得到我。”
她哽咽了几声,笃定地开口,如此郑重其事的语气,不知道是说给这男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其实她很怕,若是胡勤找不到,或者根本还不知道自己不见了,她该怎么办。
“嗤。”
开着车的男人面露不屑,哼了一声,似乎连反驳都懒得开口,依旧开着车,只是偶尔透过后视镜审视着景戚戚的神色。
她越来越慌,勉强镇定,心跳得似乎要从胸腔里跃出来似的。车子渐渐远离市区,似乎开上了高速,夜里经过的车辆不多,速度却很快。
“胡勉,你是胡勉,你是胡勤的大哥!”
忽然,她眨了一下眼睛,脑子里窜过一个念头,一股脑儿地喊了出来。与此同时,一直开得极稳的车子忽然晃动了一下,原来,男人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似乎震动了一下,车子偏离了原来的路面。
“你想起来什么了?”
他急不可耐地转过头,不看前面的路,只是看着景戚戚的脸,那表情像是要活吃了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