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立即换了个问题:
“……你是他女友?”
瑶光本想否认,但看着对面男人那有些希冀的眼神之後,她最终只是保持沈默。
“阿错那小子,总算知道怎麽对人好了吗……可惜……”
男人叹了一口气。
“那,姑娘,你後悔跟了他吗?”
“不,没有。”
我没有後悔曾经爱上他,但是同样地,也没有後悔过自己离开了他。
“…………那样就好。”男人声音沙哑地低喃,“可惜啊……那小子和我不一样,他本来还有救的…………还有救的……”
“…………”
“……他有留什麽话给我吗?”
“他让你好好活着,忘记他。”
“……”
“………………但是,我却希望你能记住他。”瑶光垂眸,“这个世界上,愿意记住他的人,太少了。”
“那你呢?”男人反问,“你会记住他吗?”
“……我会的。”
纵然,将来的某一天,或许会是我亲手杀了他。
探监的时间结束了,离去的时候,瑶光看见那高大的男人伛偻着背站起身来,比来的时候更苍老了一分。
她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离开了监狱,坐上了返程的飞机。
当晚,她来到了尹流霆的家所在的小区。
尹流霆的家里,她去过不少次,在被掳去第七殖民星之前,尹流霆和她关系不错,经常互相串门,尹流霆很喜欢去她家,有时候两个人在客厅里打游戏一直打到深夜,有时候充当她写的程序的测试员,要不就是两人在附近的菜市场买来食材照着菜谱做各种新奇的菜肴,一起唱唱卡拉OK,记得有不少次,瑶光的父母都调侃两人关系好得不像表兄妹,要是两人结伴出门,一准被误认为情侣。
尹流霆也经常在学校里照顾她,不光是她的寝室,连她常去的电脑房、喜欢的自习室位置、图书馆的常用座位、校食堂喜欢的饭菜都了如指掌,导致瑶光入学四年,在周围的同学不少都已经出入成双的时候她还依旧是光棍一个──室友经常调侃她哥哥简直管得比老爸还宽,还有哪个男的敢靠上来,但内向的瑶光其实却很喜欢尹流霆对她的关心──事实上,大学期间,她的所有心思都扑在学业和钻研作品上,尹流霆确实替她挡掉了不少人际上的麻烦,对当初那个不善交际的瑶光来说,她是很感谢他的。
但尹流霆的父母,瑶光的舅舅舅妈,她的印象却并不深刻,甚至有点生疏──在她的印象中,舅妈是个非常美丽、年轻又时髦的女人,似乎是一个夜总会的女老板,很少回家,过年时候亲戚聚在一起吃团圆饭,瑶光才有机会和她打个招呼,她的态度也是一直冷冷淡淡的,说不上失礼,但也不会给人亲近的感觉。
而尹流霆的父亲则是一个随处可见的中年人,虽然接触得也不多,但瑶光并不是很喜欢他,他的偏见太多了──比如看不起生了女孩的瑶光的母亲,又比如对瑶光一个女孩子去读计算机专业表示不屑一顾,再比如,总是会当着瑶光的面,问尹流霆有没有拿到奖学金,最近打工的钱在哪里──他已经退休了,但是退休工资却不高,嗜酒如命,总是喝得醉醺醺的,找流霆要买酒的零花钱。
舅妈是大老板,舅舅是酒鬼──除此之外,瑶光就对这两人没有什麽太深的了解了。
但是就算他们看起来有着各种各样的小缺点,瑶光相信,尹流霆失踪这麽久,他们还是会担心焦急的,流霆在她临回来前却还是什麽都不交代,确实太过分。
……不管怎麽说,至少看一眼他们的近况吧,如果他们有什麽困难,帮他们完成也好,就算流霆不在乎父母,他们也总归是自己的亲舅舅和舅妈。
瑶光走到了流霆家门口,正欲敲门,却发现门上有些奇怪的痕迹。
划痕、掉漆、凹陷──是被什麽东西用力砸过了?而且那些痕迹有些旧了,并不像是最近几点弄上去的。
不会出了什麽事吧?!
如果是以前的瑶光的话,看到这一幕,不是使劲拍门确认发生了什麽,就是打电话报警,再不然就是给舅舅舅妈打电话──但是,现在的她,却完全没有去考虑这些,她心中一边思虑着各种可能性,一边离开了楼道,从附近的一处窗口,爬到了住宅楼外头──尹流霆家住五楼,她却丝毫没有胆怯和心惊地轻松几跳,在几秒间就无声无息跃到了尹流霆家的阳台内侧。
──她,已经完全不去考虑依赖他人解决事态的可能性了。
她侧身躲在阳台的墙後,探头看向连通阳台的客厅。
没有人,但是书房的方向传来隐约的谈话声。
她迟疑片刻,门口那可疑的痕迹,外加流霆冷漠得有点反常的态度让她心里多了几个问号,於是便悄声无息地靠近书房,侧耳倾听。
“所以你那五十万块又拿去干嘛了!!不是让你拿去找人的吗?!”
──是舅妈盛气淩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