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并没有机会这样说,因为在我和林喜乐边走边聊的同时,有人从远处灯光旖旎处缓缓走来,站到了我们的面前。
我有点发愣,对面的人却已经朝我伸出了手:“我送你回去。”
林喜乐看了看对面的人,又看了眼我,笑容古怪:“ 那就不打扰了,你们慢聊。”扭着腰走了。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带着我熟悉又陌生的微笑站在我的面前。
方哲。
我原以为方哲回来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很多的不同,五年之前,江佑容以雷霆手段令本市各大企业都不肯雇佣方哲,使家不在本地且家境一般的他不得不落魄离开,那几个月我被江佑容关在家里,知道得也并不确切,但方哲总不会很好过,据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个执拗的人,如果不是实在过不下去,怎么可能屈从于江佑容的yIn威灰溜溜地离开?
所以,我以为,这次他回来,必然会浓墨重彩地进入我们的生活,至少,会介入江佑容的生活。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似乎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好像只是回到这里,开始属于他自己的崭新人生。哦,也不对,听说他所在的康泰食品和华江集团有着业务上的往来,他和江佑容也许也有交集,只是我一向不关注这些,所以不知道罢了。
方哲真的开车送我回家,我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对他的感情是复杂的,感激、愧疚,还有那种在记忆里已经渐渐模糊的朦胧好感和再次见到他的陌生与感慨,很多种,但惟独没有防备,他咋我生命里的角色,一直是保护者。
车子开得很慢很平稳,他开了音乐,是首听着挺安静的歌,《Precious Burden》,我英语不咋地,自然也听不懂她在唱些什么,只听着那调子,就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
“我听说江佑容订婚了,本来想跟他道个喜,就遇到了你。”
摸摸鼻子:“我是不是耽误到你了?”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怎么跟我说这种客气话,难道你以为我会真心实意地去跟他道喜?”
我沉默了,当然,如果他真的完全不计较当年的一切还捧着笑脸上门跟江佑容套近乎,我会觉得他有问题的,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他的动机有问题——有怨气才是正常的。
不禁有点小小的郁闷,今天来找茬的怎么都跟我巧遇了?
“我只是来看看他会把蠢事做到哪个地步。”方哲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但我却打了个激灵,“你还是没有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他吧?”
我无话可说,只好沉默以对。
“也是,如果他知道了真相,怎么可能还有心思跟陈静结婚?如果他知道了真相还能跟陈静结婚,我就真心佩服他,禽兽能做到他那水平的,也不容易不是吗?”
“你,还恨他吗?”我在沉默了很久后小心翼翼问。
方哲笑,笑得挺爽朗,语气却Yin森起来:“如果不很他,我会觉得自己是个窝囊废的,你知道当年我过得是怎么样的日子吗?我被房东赶出来,连换洗的衣服都没一件,在十二月份的深更半夜里游荡,最后只能跑到公园里睡躺椅,可他还不满意!他连公园也不让我睡,把我赶出来,就让我躺在冰冷的大街上,我想我怎么就没被车子撞死呢?我被公司炒鱿鱼了,开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沮丧还是接着找工作,可结果呢,人家一听我叫方哲,连简历都不肯收,我跑遍了大大小小所有公司,无一例外,我之前还惊叹他可真够神通广大的,怎么什么犄角旮旯里的小公司他都照顾到了?后来有家公司的负责人估计是瞧我可怜,悄悄跟我说,叫我死了这条心吧,换个地儿重新开始,这里我是别想待下去了,就在我走进面试办公室的前一分钟,有人拿着他的名片来过,那负责人就叹息,人家是大人物,他们这种小庙惹不起,让我自求多福。他江佑容凭什么?他现在是牛掰,堂堂华江集团的总经理,可五年前他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有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老爹么?”说到这里,方哲就苦笑了一下,“他仗得就是五年前我比他更不算什么东西……我还没有死心,我想在这里发展,不想离开,更不想是这么窝囊地被赶出去,企业单位不要我,我就去打工,给人家当服务生,当搬运工,我想着先熬过这段再说。可他呢,他还真看得起我,我不管到什么地方打工,都有一群人来砸场子,再没有人敢要我……哼,到后来那几个砸场子的人我都认识了。
我认命了,真认了,生活多现实啊,我爸妈辛苦工作省吃俭用那么多年,就为供我上学,让我有个好前程,我在学校里也一直成绩优秀,我曾经很得意,觉得终于没有对不起他们。可我二十多年的努力抵不过他的一个出生,他对我辛苦努力得来的东西不屑一顾,他大概觉得我是可笑的,我上一个月班拿两三千的工资,他一顿饭就完了,追了大半年才答应跟我在一起的陈静他见了一面就勾走了,还有你,喜喜,我们两个好好的,我甚至决心为了你缓解跟他之间的关系,毕竟你们是亲人,可他却把你藏起来,不让我见你。
知道吗,我去火车站时已经七天没吃过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