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 林思南猛地拍了下腿, 恍然道,“我知道了, 爸说的是瞿子贤,当年周叔叔的那个学生。”
听他这么说,纪清隐约也有了印象, “哦, 是爸给绵绵相中的那个女婿。”
那几年她被外调到北方,所以那人具体长什么样她不太清楚,只记得纪珣好几次在电话里夸说,“子贤温和谦恭,堪为良配。”
可等她回到南方这边, 那人已不见踪影,纪珣也不再提他的名字, 此后便没了音讯,渐渐从他们视野中淡去。
听到女婿二字,纪绵微不可见地红了脸,旋即由红转白,仓促解释, “姐你别乱说,子贤哥他喜欢的可不是我。”
纪珣叹一口气,抬起拐杖敲了下叶邦国的轮椅, “还不是你这老头害的,乱给你儿子订婚, 硬生生拆散了他和周丫头。人家都隐姓埋名躲到乡下去了,你家大媳妇还不放过她,气势汹汹追上门去威胁她,吓得她惊慌而逃,险些被车撞了。”
最后周辰羽和怀中的婴儿侥幸被人救下,受托照顾她的瞿子贤却因此送了性命,当场被车子碾压而亡。
纪绵吸了下鼻子,悄悄拿了包纸巾走到旁边洗手间。
纪清神色微怔,她一直以为那人是回乡教书去了,没想到竟然是出了车祸,难怪老爷子后来再也不提他的名字。看中的女婿为了救别的女孩身亡,这样的事要是传出去,那还像话?
怪不得当年她回来后,这一大一小都装鹌鹑,一问三不知,原来是这么回事。
其余众人脸色也不太好看,一时各自沉默下来,没有人吭声。
叶韶礼单手扶着轮椅,另一只手则牵着恩恩,与她五指紧扣,无声地安抚着她。
恩恩挨在他身旁,视线沿着众人来回转了一圈,最后落在纪清身上,不着痕迹地比了个求助的眼神。
纪清拍了拍老爷子的背轻声道,“爸你别想这么多了,辰羽她现在过得很好,周叔叔想必也能安心了。”
纪珣点了点头,又扫了眼四周,果然没看到纪绵的身影,顿了下拐杖,怅然叹道,“要是没摊上这些破事,子贤和你妹妹早就结婚了,她也不会吊儿郎当拖到现在都没成家。”
纪清无奈摇头,“爸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子贤他是周叔叔的学生,又那么护着辰羽,摆明是中意人家——”
“他中意的是你妹妹,这可是他亲口跟我说的。那时候他一有空就陪周老头来我们家,你以为他真的想陪我们啊,还不为了见你妹妹。”纪珣越说越激动,拐杖不停敲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洗手间里,纪绵破涕为笑,眉眼里罕见地露出几分羞涩。
这其中究竟是羞多还是涩浓,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包厢里,叶邦国艰难地弯下腰,郑重给纪老爷子道歉,“真是对不住,是我没管好家里的后辈,才闹出当年那些事,甚至还连带着拖累了你家闺女,我实在是,非常抱歉。”
纪珣哼了声,转眼瞥见恩恩手上的红玉镯,目光凝滞片刻,再抬头时,脸色终于和缓些许。
“算了,跟你讲也没用,整天就知道做生意,心眼都钻到钱里边去了。”
叶邦国居然也没恼,抚着下巴点头附和,“你说的没错,我这辈子啊,除了做生意什么都不会,两个儿子没教好,儿媳妇也没挑好,想想还真是失败。”
纪珣幽幽瞥了眼,轮椅上的人脸颊消瘦,颧骨高耸,哪里还有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好在Jing神爽利,这才看着有点活气,不会让人感觉他随时可能撒手西去。
“既然你家大媳妇已经离婚回了秦家,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以后周丫头要是在你们家受了委屈,看我饶不饶你。”
叶邦国连连摆手,“这你就放心吧,她要是受了委屈,家里那小子还不得跟我拼命。”
叶韶礼闻言抿唇笑了笑,小叔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结婚公示大张旗鼓在报纸上登了一个星期,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娶了个美娇娘回家,见人就笑眯眯发喜糖,整个一妻奴。
纪珣听了这才作罢,招手让大家坐下来。
恩恩刚找了位置坐下,就被纪珣喊了过去,“你坐到我这边来,离他们爷孙俩远点。”
纪清忍笑不敢吭声,看热闹似的瞅了眼恩恩和叶韶礼脸上的表情。
恩恩坐过去,笑得殷勤又讨好,另一边的叶韶礼则神色淡然,除了比平常多了几分恭敬谦和,再看不出其他异样的情绪来。
反倒是旁边的纪绵忍不住嚷嚷一声,“爸,你刚才还说人家呢,转头就把心心和她男朋友分开了,小心待会她哭给你看。”
纪珣听罢,不紧不慢地看了眼叶韶礼,“你就是心心的男朋友?”
叶韶礼正想点头,忽然看见老爷子指着他轻喝一声,“原来是你这小子!”
恩恩心里一惊,转头拉着纪珣的袖子,小声撒起娇来。
纪珣被哄得心情舒畅,神色松缓不少,这才把叶韶礼喊到跟前,问他,“拍卖会上那根玉簪还在不在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