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没睡,他连夜写下一篇《观战》,兴奋难眠,不只是观看了一场足以永载史册决战的兴奋,还是一种我要红了的预感。是的,我即将青史留名,因为我看了这一场决战,就像杜甫看了公孙大娘的舞剑,就像李白观赏了三峡的风光,那些美丽与风景都不是属于他们的,可他们把这些美丽化作文字,以此青史留名。马上就轮到我了,作为一个年轻人,好不容易考上进士,又在翰林院蹉跎了几年,现在终于要出名了,如何不兴奋?
瞧瞧,现在不仅有《观战》一文,还有《白云曲》,若是哪个善于绘画的能话下他们昨晚见到的情景,那也是可以和画圣吴道子媲美的啊!毛纪举目张望,可惜没有人与他心灵相通,人人各安其职,安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毛纪也发觉此时的兴奋难言,有些不合时宜。糟糕,忘了他们是代表朝廷来的了,来联合共抗倭国才是主题。
叶孤城走在前面,严立德随后跟上,后面是两个人的随从,大家都知道此次来的目的,昨天却没有举行例行的欢迎会寒暄问候,现在才开始试探,不知会不会有点儿迟。
“昨日说到倭国。”叶孤城开口道。
“是,陛下之意,想与城主联合,共抗倭寇。”严立德开门见山道,跟在他身后的东厂掌班张帆情不自禁皱眉,这样的开头,不是严立德这个阶层该有的谈判水平啊。
“陛下之意?嗯,你的意思呢?”叶孤城再问。
“我遵循陛下的旨意。”
“我是问你的意愿。”叶孤城强调,他对皇权若真有敬畏之心,就不会有谋逆之举,他们家才是祖上传下来的皇位,身在其中,更理解“没有千年的王朝,没有不败的世家”。
“我?”严立德嗤笑一声,“若要问我的看法,我要练一支最强悍的军队,打造一支最武威的船队,杀尽来犯之敌。打痛他们,打怕他们,让活着的人心惊胆战,震慑他们不敢再造次!”
严立德的想法更激进,叶孤城不解道:“你与倭寇有仇?”
“没有,我是金鹏王朝遗臣,怎会与沿海之人有交际。我也没有在沿海地方做过地方官,但你不能认为我没有切肤之痛,我有的。”可我不能说。最后一句没有说出来,但严立德想,叶孤城应该明白。
“既然如此恨倭国,为什么不打过去呢?如果你有最强的军队战船。”
“当年哈萨克骑兵攻破金鹏的时候,我是战争幸存者,而今我有能力,再去制造一批我吗?”严立德微笑,“不管你相不相信,即便有君王的命令,我也不会入侵他国领土,屠杀平民。”
叶孤城颔首,严立德的道不允许他做违背心中道义的事情,即便这样的事情是皇命。叶孤城更安慰了,当初救他,出自严立德本心。
严立德看叶孤城的表情就知道他明白了,“世上只有两件事情震撼人们的心灵,一是头顶的星空,二是内心的道德”,有这一生三世的奇遇,严立德凭什么认为自己还是一个正常人,为他心中坚持的道德。
“好,那就联合吧。”叶孤城平淡说出朝廷使团梦寐以求的话。刚刚腹诽严立德谈判水平糟糕的张帆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就联合了,苦口婆心的说服呢?割让利益呢?想象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场景呢?都没有!怎么三两句话就决定联合了?
严立德回以微笑,“好,多谢。”
严立德总算明白,为什么西门吹雪离开妻儿,还能和叶孤城有话聊了。这就是志同道合的魅力,这就是知己。暖心又安慰,不必赘述,一切尽在不言中。
“今早错过了日出,请你去看我平日练剑之所,就是在那里悟出了天外飞仙。”叶孤城伸手做请的姿势。
“求之不得。”严立德颔首,转身道:“毛维之,你主持商议。”
毛纪赶紧作揖应下。
严立德是新搭起来的班子还需要嘱咐一下,叶孤城这边是跟了他多年的老人,只挥一挥手,下属就心领神会,带朝廷官员去商议具体细节。
最难的是两方达成联合的意愿,两位领头的已经拍板了,剩下细枝末节的利益割让,两方都秉持这客气谦虚的态度。叶孤城对待知己对手是什么态度,只看他宁愿死在西门吹雪手中,成就其剑道封神就可窥一二。严立德的立场更是鲜明,陛下派他来,就因他天生亲近江湖人。
叶孤城带严立德游览飞仙岛的场景,走到东面海滩,这里比昨晚看到的海滩更加开阔。早上的阳光并不热烈,透过薄薄的云彩照下来,那一束光犹如是神明的光彩。下面是更为广阔的大海,天无涯海无涯,看到这样的景色,严立德马上联想起叶孤城使出天外飞仙剑招时的场景,一样庄严肃穆,一样光辉灿烂。
“只有白云城,才能有白云城主叶孤城,才有这天外飞仙。”严立德看着眼前的景色忍不住赞叹起来。
叶孤城沉默不语。
“关于叶孤鸿,我很抱歉。”严立德低声道,当时他不重视叶孤鸿的死,别说叶孤鸿就是叶孤城在他眼里也是早晚要死的。明日不知今日悔,若早知有和叶孤城坐而论道知己相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