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位恰好十五年零八个月,那太子遗孤此时恐怕已是十八九岁的少年了,只是不知当日他逃出宫后薛家让他在何处落脚,现在又生活得如何。那薛城早已被敏帝处死,不过念他随侍先帝多年,又交出了‘皇孙’,这才未被诛了九族,只派了一个劫持皇室血脉的罪名草草斩了。听说那薛家后人后来辗转来到了兰陵,并做起了生意。只是茫茫人海,又是十几年之后,那皇室血脉早已不知流落到何方,现今落得个什么结果也未可知。”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地响,yin惜听着梁北戎讲述一个朝代的腥风血雨心中不免凄凉,轻叹了口气,道:“故事就这么完了?后来呢?”
“后来……”梁北戎转身看向远处池塘中的碧水,停了半晌才说:“后来敏帝稳坐天下十几年,可是突然之间却得了恶疾一病不起,朝臣大乱,暗地里,又有人提及当年元帝秘旨一事,传说当今皇帝并不是真命天子,而是篡位弑兄登基,因此才会遭遇天降恶疾,又有传言那死在冷宫的孩子身上并无‘皇孙’手臂上的胎记,于是又兴起了‘皇孙未死’一说。从入夏月至今,已经有几方势力四处寻找先帝遗孙,可惜均未有结果。”
“这些人找回皇孙不过是两个目的,一方是要另立新帝,另一方自然是杀人灭口。”白yin惜接口道,可是说到这里又不由叹,“想那当年的太子党定然是不服气,于是便想利用这个孩子另起炉灶,而这孩子,无非是做个傀儡罢了。可另一派却是敏帝手下之人,只怕是要至这个孩子于死地。只是可怜这孩子被无辜连累死了父母,又流落他乡,不知吃了多少苦,现在却又要被卷入腥风血雨中。”
梁北戎听了这话却笑了,转身看向白yin惜,眯了下眼睛,那神态倒是异常风流。
“梁某一向敬重夫人,不仅因为白先生之故,更是为夫人这份兰心惠智,天下现今能有夫人这般见识的女子不超过十个,而遇事能比夫人冷静沉着的,只怕还没有。”
白yin惜听了这话却冷冷一笑,道:“梁公子莫要给我灌米汤,说来这个故事你我都熟悉至极,现在说与我听,只怕是没这么简单。你我都是痛快人,不要绕弯子了,直说吧,你是哪一派的。”
“好,”梁北戎轻撩衣襟缓缓坐下道:“不瞒夫人,梁某也正在奉命寻找这位皇孙,只是滋事体大,夫人知道之后并无益处,只会徒增烦恼罢了。现今,梁某只盼夫人能看在白先生的份上多给在下一些提点便罢了。”
“提点倒也称不上。”白yin惜放下茶杯,接过小茉递来的手巾,不紧不慢地拭了下手,方笑道,“只是我在兰陵这么多年也有些人脉,梁公子想要的是什么呢?”
听到这儿,梁北戎微微一笑,道:“梁某要的很简单,传说那元帝秘旨便在那薛家后人手中,而那皇孙更是被薛家安置到了妥当的地方。夫人若能寻到这一人一物的消息,梁某愿用项上人头保白家世代平安,绝不食言。”
“是吗……”yin惜轻轻拂过鬓边的碎发,轻绸的袖子轻轻滑下来,白皙的手腕上还有昨夜欢情的印记,那个苍白俊美的少年紧紧地抱着她,眼晴深深看到她的心底,辗转说着爱她的话,仿佛已将所有的情爱都印到了骨子里。
十几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初秋,在白家的后院里,她第一次见到了这样一个长着乌溜溜眸子的小男孩儿,那时他便认定了自己一般跟随着,哪怕是刮风下雨,仍等在那片竹林里。时光荏苒,她不想却与他相会在那人间最靡烂的销魂之地,而他,一如继往地清秀俊雅,仍用那双眸子看透了她的疲惫与辛酸。
“梁公子,”yin惜抬起头,微微笑道:“这些天yin惜十分感念公子救命之恩,只要公子开口,yin惜但凡能做到皆不会推辞,只是这寻找密旨与皇孙之事,小女子着实无力,更不知这一人一物的下落,只怕是要让公子失望了。”
“夫人,”梁北戎看着她道:“您是聪明人,上次的刺杀事件过后,难道还看不清这其中的奥妙?”
yin惜听了这话却笑了,只道:“公子说的有理,可yin惜也是因为看清了这其中奥妙才向公子坦诚相告,公子莫要再劝了罢。”
梁北戎神情凝重,仍是没有说话。
“小茉,扶我回去。”白yin惜对伺候在一旁的小茉伸出手,又向梁北戎道:“yin惜略感不适,先回去了,还望公子见谅。”说着,也不等梁北戎开口,便转身离开了。
秋阳温暖明亮,yin惜由小茉扶着缓缓走出园子向内堂走去,一路上,花木扶疏,轻风拂动,阵阵清香飘来。
“夫人,披件衣服吧,”小茉将一件外衣披到yin惜身上道:“今天早上情之公子离开时嘱咐说,这伤一定要多歇着,切不可让你着凉了。”
“他……是这么说的?”yin惜看向小丫头。
“是啊,”小茉笑道:“公子还说了好几件事呢,都是嘱咐我们多照顾您的话,我都记在纸上了。他还说过几天再回来时,要查您的伤,或是恢复的好,到时候赏我们呢。”
仿佛心中被什么撞了一下,yin惜蓦地感觉胸口一闷,便不再说话了。
情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