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漏眼了。”
眼下波涛平缓,江水悠闲起伏,贺霖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唾沫,这邪神该不会发现自己稍有一丁点的良心而因此而取消和自己的约定吧?
贺霖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幸好男人没怎么在意,自顾自地再次闭上眼睛,悠悠然道:“灾灵再凶恶,也不过是灵体,只需用容器将其禁锢,时间自然能将其消散。”
贺霖低头沉思:容器吗?灾灵是灵体,那容器自然是人不错,所以任由那匹黑马多猖狂,只要荣敢当能撑过这些倒霉的日子,灾灵始终会消失?所以其实我完全不需要去担心?
贺霖心绪烦乱,苦闷地摇了摇头,也学着男人闭着眼,试图冷静下来,面朝江水,暖阳斜照,市区里的风尘碌碌,繁华喧嚣,此刻都被柔和的波涛而渐渐推远。
浪花汩汩声中,男人的声音在贺霖耳边响起,磁性却略带柔和:“并非只有人才能作为容器,大自然里的所有东西都可以,或是一块石头,一片树叶,或是.......”
贺霖认真地听着,可这话还未说完,本来宁静安详的柔和中突然闯入阵阵吵杂的马达声,各种各样的叫骂声也接踵而至——
“妈的,什么破车,换了两条车胎还是这样,快赶不上下一班车的时间了......”
那话还未说完,又再次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是荣敢当!
“你麻痹,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这么多霉事!Fuck!”
“真是倒霉,今天怎么就栽了个这么暴躁的人啊......”这语气应该是那出租车司机。
接着又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抱怨:“修了两次车,浪费那么多时间,要是赶不上会议待会怎么跟领导交代?”
......
马达声迁怒声哀怨声一时宛如缺堤江水,重重叠叠地在脑中尽数翻腾,贺霖本来平静的脸上也渐渐变得扭曲,双手捂着耳朵,但声音却是直接在脑中响起,捂着耳朵反而让那些吵杂声愈发清晰。
眉目紧锁间,男子低沉的喊声像晨钟暮鼓清晰响起,惊破天地,盖过烦扰:“伸手!”
贺霖猛然睁眼,眼见一团黑雾随着计程车在眼前驶过,无暇多想,伸手便是一抓。可计程车仍在前行,这雾气直接拖着贺霖一股劲儿地往前,贺霖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到在地,可一双眼睛突然看到不远处的栏杆,本来滑倒的脚往后一蹬,整个人便趴在栏杆上,手依然紧紧地抓着那团黑气。
可车仍在前行,刚到拐角处,一辆客运车极速而至,轮胎火花四溅,毫不留情地撞向计程车。
男子往计程车车背弹出一张黄符,冲击力恰好把计程车往前推了一点,客运车狠狠地撞上了计程车的尾箱处,随即一声巨响,两辆车纷纷冲出护栏,坠入江河,登时水花四溅。
灾灵的一尾仍在贺霖手中,另一边则一直揪扯这荣敢当的脊背,就像一条长线,被拉得紧紧的。男子轻笑,手中执起一团赤红焰火,往贺霖手中的黑烟一烫,那黑烟立即化出一双马蹄,不顾一切狂蹬,直接把贺霖踹开后惊慌逃入江中,一扫之前的狂妄不羁。
男人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石制铃铛,一边念着咒诀,一边振摇,铃声清脆而尖锐,石铃每响一次,江水便震荡出一圈涟漪,随着石铃声越发频繁,涟漪也渐渐变成一个漩涡。
漩涡的正中,浮起那道本来贴在计程车后的黄符,遇水而渐渐消散,洵江登时变得平静如镜,一道巨大的红色符文顺着江水亮起,赤色映衬,整条洵江恍似一股延绵千里的熔浆汩汩而下,气势恢宏。
洵江中,江水冰冷地翻腾,荣敢当本来觉得天旋地转,被撞入洵江后尽管腰酸背痛,可仍凭着本能上的一丝求生欲望,挣扎着从破碎的车窗游出,突然水中传来一股水流,铺天盖地中只觉得脊背一阵冰凉,急忙打了个冷颤,回头看了一下沉在江底的出租车,看来流水似乎并没有把他冲的太远,脑海中也愈发清明,也不敢多做逗留,赶紧向江面游去。
而被水流冲出的烈马心有不甘,正欲重新寄宿如荣敢当体内,谁知这时江面上竟亮起一道偌大的符文,血红色的光晕直照江底。
吸灵符!
黑马大惊,江水渐渐变得越发炽热,趁着尚未被禁锢,必须尽快冲出水面!可水流却形成片片利刃,蜂拥而上,无形的压力把黑马逼回缕缕黑烟在水中飘散,纷纷向水面冲去,水流也不甘示弱,在江面化作一张缜密巨网,把黑气逐一吞噬,凝作一颗颗晶莹的珠子,缓缓掉落在江底,淹没在砂石中。
本来奔流不息,波浪滚滚的江面依然明亮如镜,符文,黑气,赫然显现在这平静的洵江上,贺霖在桥上看着这一切,一开始还惊叹不已,生怕被别人发现,可后来想想,普通人连灾灵都无法看到,更何况是这高深的法术?便放下心来继续淡定观战。到最后看到黑气渐渐消散,一颗悬着的心才肯放下。
男子微微叹气,甩手便收起了石铃,一系列动作落在贺霖眼里,竟真有几分像电视里的那些得道高人,颇有几分不沾红尘的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