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去一些平时懒得去的地方——新开的购物城,江边的步行道,景区边的火锅店,天桥下的夜市摊……他惊讶地发现,一直以为大到恼人的Z市,其实只是那么小。
也许是巧合,又或是因为传说中的水逆……谁知道呢,反正事实就是,这段时间他无意间遇到了很多老熟人。
米向阳在一家烧烤店见到了当服务员的盛勇,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哦,原来他没得艾滋啊。
盛勇瘦了些,看起来变听话了,即使被老板指着脑袋训话也还是低眉顺目的样子,他看到米向阳的时候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阳……啊咳,好久不见。”
“你还钱给你哥了吗?”米向阳并不想和他寒暄,开门见山地问。
“还了两万了,还在还。”盛勇憨憨地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点好单就走开了,之后再也没有过来打扰。
米向阳在叶晓萍店里吃饭的时候看到了王科长,他带着个年轻的小职员,也许是今年新招的应届毕业生。他们似乎在接待另一波不知道哪里来的“领导”,依然是觥筹交错你来我往的走套路,那个年轻人一杯一杯地敬着酒,维持着礼貌得体的完美假笑,一如米向阳以前的样子。
在卫生间和科长照面的时候,米向阳主动和他打了个招呼,科长瞪着他,似乎半天没认出来。
“小米,你看起来不太一样了,这倒插门女婿当得还挺滋润?”科长酸溜溜地说。
“还好吧,主要我老婆会疼人。”米向阳大言不惭地说,“科长您倒是一点没变。”
科长不知道米向阳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随便打了个哈哈,回到了酒桌上。
还有一次,米向阳跑步路过一个公园,看到坐在公园石凳上的冯一骁,旁边那个叫优子的男孩一如既往穿着可爱的小裙子,正蹲着和一只小贵宾犬玩耍。
冯一骁看到了米向阳,招招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米向阳看看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黄昏暮色暗淡,总觉得才一年没见,冯一骁就老了许多,明明不到三十的年纪,似乎鬓角都白了,衣着也变得邋遢。
“郎子文呢?”冯一骁故作友好地问,“他没跟你一起出来?”
“他出差了。”米向阳应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又补了句,“我们好着呢,谢谢你把他让给我。”
冯一骁“哦”了一声,惆怅地叹了口气,拍了拍旁边的石凳,示意米向阳过来坐:“今天我特别想聊天……你有没有兴趣听听我和优子的事?”
“不想听。”米向阳依然无法原谅冯一骁对郎子文的所作所为,态度冷硬地说,“还有,你的优子摔倒了。”
冯一骁慌乱地站了起来,果然看到优子傻傻地坐在地上,似乎是在追小狗的时候踩到了裙摆,他不哭也不闹,只是坐着,懵懵然的样子,仿佛不知道该做什么。
冯一骁过去扶他,优子才开始哭,像个小宝宝似的,拽着他的衣角,唔哩哇啦地说着成年人听不懂的话。
米向阳看着冯一骁耐心哄“孩子”的模样,大概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照顾一个智障爱人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是求仁得仁,自己选的路,别人又能说什么呢?
生活是自己的,对他人的或同情或羡慕都毫无意义。
最近的一次,米向阳在和一家供应商做接洽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对方负责人竟然是他高中情窦初开时朦胧喜欢过的同桌。
同桌已经完全长残,身形微微发福,两个眼袋垂着,带着疲惫世故的笑,言谈间很温和,再没有以前毒舌狂妄不可一世的模样。
“好久不见,你变化还挺大的。”米向阳半开玩笑说,“我记得你以前说话特别欠揍。”
“是吧,那时候年纪小,中二着呢,什么不好听拣什么说。”同桌笑笑,“希望我没说过什么伤害到你的话,太久了,都不记得了。”
“我记得,我可记仇了。”米向阳耿直地说,“你说我哭起来特别难看。”
同桌似乎被噎了一下,哭笑不得:“真的假的?我说过那种话?”
突然手机震了一下,米向阳拿起来一看,郎子文发来一张图片——那是一枚非常漂亮的女式戒指,八片细长的银色叶子舒展着托着小小的金黄色珍珠,像是一朵太阳花。可多看一眼,又觉得那银色的似乎不是叶子,更像是太阳光芒的感觉。米向阳凑近手机仔细审视了一会儿,越发觉得这枚小戒指内含乾坤,八片叶子上下左右略短,斜角的四根略长,让它无法呈现一个圆形,而是成了方形,像是一个汉字,一个米字。
米向阳的心顿时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嘴角忍不住上翘。
“好看吗?我的新作品。”郎子文的文字消息随即飞了进来,“它叫O sole mio,我想要你拿着这个跟我求婚。”
米向阳心里酸酸暖暖,脸上笑意更浓,心说有没有搞错哦,哪有自己给自己准备求婚戒指的?这样显得我特别渣哎!
“米向阳,我想起来了。”对面的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