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深更半夜灯光不灭的房间里,阿Yin压抑着尖叫,攥住手机捶在柔软的床上数十下。发泄过后再打开聊天界面,回复那个昵称为“观”的人一句晚安,好像用完了最后的力气,瘫在被褥间。
那时阿Yin不知,信息时代,女子的主动都要大打折扣。而联络太过方便,让她这个一步步从古代走来的人无形中露了底牌。
方观澄就要比她镇定的多。
第二天太阳高照之时,阿Yin起床后先去小祠堂上了炷香,从此开始新的檀香气的一天。出了房间门就见着餐桌旁的人,阿修罗障月。
她双手叉在胸前,表情不善,“酒醒了?昨天晚上闹我呢?赶紧回北京去。”
他早晨起了个早,出门漫无边际地走到了个早市,看着有人从山上抓的野鸡眉眼有神,就都买了下来。再家里取好了心眼后穿到了阿Yin这里。
“还有,你怎么又直接进来?合着昨天里在门口罚站是故意的。”
障月推了盘子过去,鲜血淋漓的心眼,极其新鲜,阿Yin早就闻到味道。
他开口,有些歉意,“吃不吃?山上打下来的,我看着就不错,都给你。”
阿Yin眼神剜了他一下,“你少给我弄这些,赶紧回北京。要不然就回你们阿修罗部,配个女阿修罗,我听说各个都美艳的很。”
障月坐着,眼神满是平静地望她,“那是佛经里说的,你着相了。佛经不是修罗史书。”
她没什么心思跟他去纠结女阿修罗到底是不是真的美艳。坐过去趁着盘子里颜色还鲜红,拿勺子吃了两口,确实滋补得很。
“你还知道着相。”顿了顿,“障月,扪心自问,我从未误过你。”
真残忍,她误韩听竺,竺寒误她,都是人生刻骨之事。现在却要亲口和他扯开关系,一点情感纠葛都要斩断。他自然心知肚明她从未误过他,算起来也是他自己执迷不悟上赶着自误。
“我知道。”
我只是想再等等。
她说:“回北京吧,认识认识新朋友,阿药都和薛荔在一起许久了。”
“东北的冬天我很喜欢,打算今年去哈尔滨看看。你不必顾虑我,我也不会再买醉,我们还是朋友。”
面容有些冷峻的人平静着说出这番话,把自己放的很低。阿Yin无声叹气,吃干净最后一口,转身回房间换衣服。
他望着她露在外面的蝴蝶骨,银灰色的睡裙,长发到腰。一眼忘穿千年秋水,记忆里西域黄沙,鹤化为美人,初见惊鸿。
不由得在大清早伤春悲秋地叹一句:千年竟也如弹指挥间啊。
阿Yin这一周都在书店,看着人来人往,下到稚气校服的学生,上到鬓发斑白的老人。心里有些无趣:都比她年纪轻。
无心看剧,不玩游戏,手机除了偶尔与药叉障月说几句话,一点也不费电。两人的聊天框停留在自己发的那句晚安,没有可以说话的由头,总不能再把《永澄》拍给他看吧,那也太蠢。
直到周四,还没发来消息。阿Yin中午就收拾了东西提前离店,打车去学校。她以前偷偷看他,几乎都是夜里,知道他在这里,却还没真正来过。
阶梯教室,两个班级同上一堂课,除了最前面和最后面两三排空无一人,中间挤了个满。方观澄背对着学生用白板笔拆分了个单词的功夫,再转过身总觉得有了点变化。
原本空无一人的最后一排,坐了个人。那人手里撑着挡脸的黄色麻面书籍明显不是大学生的课本。
他没再多看,沉声继续讲:“我知道下午第一节课大家都会犯困,五一假期会布置个小组翻译作业,有格式要求,还是建议提起Jing神听。讲过的课后不会再赘述。我和魏教授换了这节课,明天可能不会在学校……”
阿Yin把书挡脸的书向下挪了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眼睛,左右转来转去看前面不远的学生们发出窸窣的交流声,各个都是哀怨。有跟他混得熟的男生开口问:“方老师,你前阵子布置的散文还没发下来呢,我们怕你累着。”
他无声翻了页PPT,上面全是阿Yin看不懂的英文,一个汉字都没有。“看一下这页,是个科技广告节选。作业我忘记带,下课后课代表去办公室取一下,已经批改好了。”
“……”
“拿到手记得修改我标记的地方,放假回来后和下次作业一起上交。”
“啊……”
一片哀怨。
阿Yin看着他那副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忍不住眨了眨眼。她一开始还想方观澄这幅皮相,在大学里一定会吸引不少女生,何况外语学院向来是女多男少,却不想更爱和他说话的都是男生。
究其原因——太严格。
不仅作业多而挑剔,期末范围整本书,而且挂科率极高。这种处女座gui毛人格集合体,即便长得帅气些,也还是远观就好。更别说师生恋仅仅存在于少女幻想,方观澄对一切女学生保持安全距离,态度温和而疏离,反而和男生更话多,几乎让人怀疑他是个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