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生生相误,太难诉。
不知何时身死,留信于你,万望自珍。
观澄其人,我已尽力寻找,无奈一无所获。
愿你离沪追寻,不必为我所累,快意人生。
我对你用情太深,实在是纸笔难书,再不多言。
勿念。
——听竺书于辛巳岁初”
满书架的唐诗洒落一地,阿Yin摔的是书,恨的是自己。往后人生于她,是“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是“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北平,开元饭店,药叉和障月听戏回来,一上了楼就闻到熟悉而陌生的檀香。两人对视,表情实在不好,分别不过一月,阿Yin便回了。她房间里祭的竺寒遗物,曾经还被药叉嘲讽,人做久了真是入戏,可她每次回来,都会上一炷香。
进了房门,不见人影,亦不见鬼影。香炉后面又多了个寿盒,好似表明发生了什么。
“阿Yin?”
“阿Yin,你回来了?”
——完——
现代篇·方观澄(一)
2013年底,北方大范围降雪,阿Yin赶在新年到来之前搬到东北。岁末总是容易让人疲累,幸好鬼不会。这应算是来的比较晚的一场初雪,这年,炸鸡店大热。
阿Yin拿着药叉的手机,坐在沙发上抱着个靠枕,看一部大热的韩剧,第一集。
“给你买了手机你不用,非要霸占我的,那个小灵通都多少年了?非逼我给你扔了是不是,扔了你又定跟我生气,横竖怎么都不对。现在都用智能手机,你这连个视频都不能看,我跟没跟你说过……”
千百年不变的,是他依旧碎絮。按了锁屏键,毫不留情地对着聒噪的人一扔,药叉赶紧接住,差点下意识地变成鬼身。无奈叹气,走近坐下,看她素着的一张脸,不知道多少年没擦过脂粉。
两只鬼手相握,房间里地热给的很足,他很放心。
“阿Yin,不要再干涉他,让他好好活着。”
而你,早点走出来,也好好活着。
“不必你讲,他现下同女朋友好生幸福美满,我才不自讨无趣。”
“那就好。”房间里很静,他把电视打开,随便放着热闹的节目。“讲话不要再那样用词。”
“你安心,我什么时候累了,就回北平。阿药,我没那么无坚不摧,我现在真的怕了。”
药叉深知她说的是什么,北京的住处书房里,是她几十年来誊抄的忏悔文。别人家的杂物间都是陈年不动的玩意,只她,全是墨宝。一个曾经横行天地的Yin摩罗鬼,最厌的不过当年般若寺众列神佛,囚了竺寒至死。可因韩听竺,她现在也开始信因果。
“有事去敲对门,会帮你。”
直到走到门口,她仍旧坐在沙发上,好似出神。电视机的吵闹声与她无关,药叉甚至要怀疑,鬼是不是也会得抑郁症。
他不说再见,最后一句说:“阿Yin,是北京,不是北平。”
关门声很轻,几不可闻。她全凭感觉,确定人走之后立刻把电视关了,满室寂静,静的像荒无人烟的郊外,静的也像阿Yin的心。
她把自己囚在了民国那年,人在无意识地向前走,可实际满腔抗拒,原地踌躇。
当年回到北平,药叉和障月只见多出来的东西,不见其人。第二天,起床后就又闻得到那股檀香,打开她房门,香刚点不久,却还是不见人影。药叉忽然意识到什么,想到她曾经最爱躺在铺满风化尸体的棺椁里。缓缓走近,开了那方正的骨灰盒盖子,果不其然见到一团黑灰的烟。
是阿Yin。
两人不问骨灰是谁的这种愚蠢问题,也不敢问她现下情绪如何,最怕的是她想不开去抹了Yin寿。你同她说话,她不理,一句都不理,直到说的你失去耐心。她仍旧活着,又像是死了。化成烟的形态不必耗费太多Jing力,后来药叉每日帮她上香,韩听竺的骨灰里,她一躺就是小半个世纪。
崔珏在判官殿,喝着阿Yin送的好茶,穿的也是她在秦记订的马褂,翻过韩听竺那页命簿,总觉得有些反常。
这次,阿Yin没再来求了。
不止没来,还迟迟不来,好像再也不会来。
凡人几乎百年轮一世,忘记是八几年,崔珏寻了个无事日子,到了地上。药叉算得上长情,一间饭店开几十年,虽然越开越土。
站在满是檀香气的房间里,一片久无人住的冷清,对着骨灰盒问:“他要出生了,就在北京,不去见见?”
盖子细微抖动作响,几十年未说一句话,这是第一句:“……可…可以吗?”
阿Yin姑娘何时会这般小心瑟瑟地言语。
哦,应该算有过的,还是民国31年那次。
韩听竺身死。
阿Yin其人,实在是坏而反骨。回首前两世,药叉和障月没少拦过,崔珏疼她如女儿,亦也劝过,都是徒费口舌,毫无用处。可从1982年那个人转世出生,她追着跑了几个城市,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