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
“净是不中听的话。”倒成了她反过来责怪。
他忍不住劝:“阿Yin,莫要执念。你我皆知,这感情不会有结果。”
她淡笑,“那于你来说,何以算得结果呢?世人贪婪,事事妄得圆满,我却不同。现下同他两心相映,便是修得了最好结
果。”
“他有他的不变理法,你有你的野性难驯,莫谈旁人干涉阻挠,即便你们之间也……”
“我这不是在改?阿药,无论人鬼,都会变的。他永远不会错,因而我愿听他从他。”
药叉彻底无话,只觉得她愈发不像个鬼该有的样子。不由想到,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而执念太过,终归会有反噬之日。
与此同时,店内伙计咚咚扣门,道:“障月公子到了。”
这日,大雪纷飞,是喝酒的好日子。林中无名酒肆里,最特别的一桌坐了三只人模人样的鬼,一位娇媚娘子,两位俊秀郎君。
他们衣着华丽、推杯换盏,口吐的又不是本土话语,呈现一副奢靡而诡异的画面。
旁桌的人当谈一句,果真大唐好景,多少异域外邦人亦心向往之。
阿Yin醉了,自己也不知道倒在谁的怀里,哽声道:“我今夜不会去找他了……我今夜真真不去找他了……”
她实是委屈的,又有些怨怪自己,一时间百感交集,乱麻揉成团,理也理不清。这不正是再寻常不过的众生相吗?
障月没什么表情波动,抚摸怀中人的脸,被药叉赶忙伸手扯了下去。可阿Yin却握住了那只手,贴在自己脸上,蹭了蹭。座中另
外两人皆心知肚明,她举动为何。药叉无奈起身,强行把人拽了抱到楼上,鬼语咒骂不断。
雪还在下,阿Yin暖帐之中醉眠,竺寒冒着凉风赶路,药叉障月依旧在楼下饮酒……
盛唐风华之下,数万万条人生路,今时不同,时时不同。行走于世间的,是人是鬼,亦也难分。
入夜,西明寺中,一片灰色衣摆消失在长廊。
她还是来了。
寮房内,竺寒正在榻上打坐,单手握一本满是梵语的书,阿Yin半个字都不认识。她躺在他膝头,抓着另一只手,看上面细细密
密的掌纹,满室皆是温情,谁也不语。
忽然他感觉一阵痒痛,是阿Yin对着他手臂咬了一口,上面留了层浅浅的牙印,还有些许口水。
小和尚皱眉道:“这是作甚?”
阿Yin眉眼带笑,“惩罚你。”
他轻叹了口气,“那该如何惩罚你?你这一莽撞,可算是帮着师父逼我来西明寺。”
她翻过了身,伏在他肩头,举动之间裙摆撩起,竺寒默默伸手给她扯了下去。
“我是妄动,可也怪你,怪你不准我打他。我以为说好,那便都不动手,他怎的还使起法器了?那金钵照的我头疼,脑袋里没
个清明。”
“金钵是佛祖留下的,既是镇寺之宝,就定有玄妙之处。”她在他膝头没个老实地动来动去,竺寒蓦地停了话语,为那一片柔
软有些羞臊。“你莫要乱动。”
“蠢观澄,你现下进西明寺,总归是负我。”
他放下经书,满目认真地看着她,“我没有负。”
“那你何时同我走?”
“师父想我受西明寺住持引荐进大兴善寺,但我断不会去,你也切勿再生事端。《金刚顶经》是密宗大成佛法,我不能草率对
待。待到译完,便回般若寺同师父辞别。”
阿Yin抬手,抚摸他眼角眉梢,目光深深。她只觉得,他现在好生复杂,心里定也纠缠难解,她不想让他如此的累,却又无可奈
何。
如若阿Yin未曾回来找他,他此时仍是一心向佛的无忧小和尚,最多偶尔在深夜回想起那凄厉声音的Yin摩罗鬼,也不过是区区心
魔而已。十年不解,二十年自解。
现下,她心头确有委屈难忍,可再想到他也两难,又何尝比她好受几分?无外乎做鬼比做人松散自在些,因而对于眼下所处境
地愈加不甘不愿罢了。
那时阿Yin心想:前程漫漫,但总归会好。林子里过路的蹒跚阿婆不是也如是说?
困倦之中,竺寒开口,沉稳宁静。阿Yin觉得那声音如木,便是她时常宿的那樽棺椁的木,总教她心神安稳,觉得大千世界亦或
是明朝红尘,皆如此。
而她已经很久未宿过棺椁了。显然,现在有了新“住处”,呼与吸之间,尽是醉人檀香。
这世上,说檀香醉人的,也就阿Yin一个罢了。
“除夕将至,因寺中全心译经,不办法会、不迎香客。只上元佳节圣人要长安满城同庆,住持准允众僧出门赏灯……”
阿Yin闭着眼,无意识地蹭了蹭他衣袖,不清醒地应了声:“嗯?”
“他们都想去大兴善寺或花萼相辉楼一览